首领的话再次浮现于我的脑海,一遍又一遍,这次竟然是完全驱散不了的了。

雄鹰,狼群。

凶禽,猛兽。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揪着皮肉,我的眼睛血红,拼命不再去想。

“你个贱皮子不睡觉抖个什么劲儿!又想挨在身上了?”

老兵不悦地醒了过来,刚想骂我两句的时候便看见了我血红的眼眸,整个人惊在了原地,通体生寒,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小子怎么了?”

“我......”

不等我说话,营外居然又响起了号角声。

“有完没完了!”

老兵咬牙切齿地说着,其余人也是像惊弓之鸟一样醒了过来,立即就要出去集合。

“轰!”

忽地一声旱雷炸响,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

他们仿佛接到了什么旨意一样,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本就无神的眼睛愈加空洞,但我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眼中那股莫名的情绪越来越浓,就如即将决堤的大坝。

“啊!”

惨叫声响起,我受到了惊吓,眼中的血红色消退了不少,立刻朝被烧伤的那人看去。只见他仰天嚎叫,嘴角挂着涎水,不断喃喃着:“死了,都死了!他们都来了!都得死了!烧死!砍死!全都得死了!”

除了他的嘶吼声外再无其他人说话,仿佛无人在意一般。

老兵的身子颤抖了起来,语气中满是绝望。

“坏了,要炸营!”

“炸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所有人便用行动给了我回答。

“该死的狗东西!”

不知是谁骂了一句,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登时传来,像是一点火星点燃了柴火,场面立刻混乱了起来。

叫骂声、嘶吼声、砍杀声萦绕在耳边,鲜血、断肢落了遍地,触目惊心。

“等等!”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老兵捂着手臂不断后退。

“啪!”

见到他手臂上的鲜血,我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线被扯断了,扯来了一把刀握在手中,朝着他走去。

老兵恐惧地看着我,嘴里不停地说些什么。但我耳边唯有厮杀声与凄厉的求救声,听不清他的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表情站在了他的面前,也许是狂笑,也许是狰狞,又或许根本没有表情。

不曾有丝毫犹豫,我将刀死死地插进了他的胸膛中,一刀又一刀,带出了许多鲜血,浓稠黏糊。

我张大着嘴巴笑着,却根本听不到我的笑声。

直到背后传来剧痛感我才反应过来,回身一刀将那人砍翻,看着老兵死后依然瞪大的眼睛,心中的惊恐这才姗姗来迟。

我拼命想躲起来,但营帐就只有这么大,厮杀的人太多,稍有不慎便会被兵器砍中。

黑暗,黑暗!

这个被无数人所厌恶的东西,此时却成为了我无比向往的希望!只要把自己藏到黑暗的地方不被他人发现,我就可以活下去!

营帐里还有其他东西,我朝一个离我最近的角落里爬去,将老兵的尸体盖在了身上,把脑袋埋在地上,心里告诫着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声。

“火!火!”

有人惊呼着,原来是有人放火烧了营帐!

帐外也传来了厮杀声,我已经无心去想是自己人自相残杀还是吕国的军队趁虚而入,现在的我只祈求着自己所在的营帐千万不要被火点燃,最后落得个葬身火海的下场。

我的腿和脚被踩了不知道多少次,更不知道被砍了多少下。痛得我撕心裂肺,几乎要昏死过去,但我始终忍着,像一具真的尸体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嘶吼声渐渐弱了下来,直到一切都归于平静。

天缓缓地亮了,我听到外面有很多脚步声,有人冲进营帐中检查着所有的尸体,搜寻着活人。

我被找了出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我看了眼四周,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恍如尸山血海,实在是惨绝人寰。

来的是吕国的军队,为首的人正是冯山河。他听着手下的汇报,叹了口气。

他为什么叹气?难不成是在为我们的遭遇感到不幸?我不禁嘲笑着他的虚伪。

几个士兵将我们剩下的人赶到了一起,我看着另外几个人,皆是目光呆滞,好似魂飞魄散。

脑子渐渐恢复了运转,我不免想到:他们现在才来,那就说明昨晚的厮杀全都是自己人所为。可为什么会这样?

老兵口中的“炸营”早已被我忘到九霄云外,我只认为是冯山河不知从哪儿学到了什么妖法,使我们遭此祸乱。

我们几人被捆住手,脚上绑着绳子连在了一起,吕国的士兵来捆我手时,我不禁看了看他的眼睛,愣在了原地。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与我之前见到过的自己人的眼神完全不同。

我不免又去看了看冯山河身后所有士兵的眼神,几乎都是如此,包括他本人,没有上位者的暴虐,有的只是自信与坚定。

“他们也许比自己人还要安全。”

这是何等荒谬的想法,但它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雄鹰、狼群、凶禽、猛兽。

我终于明白了,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妖法。

不知道冯山河将会怎样对待我们,但我是绝对不愿意再回去了。

回到那群野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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