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间,风霜悄悄爬满了她的额角鬓边。她拿筷子往碗里向上一捞,以使下面的糖均匀些。

“穷家富路的,在外面有钱总方便些,你爸爸也能放些心。”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察看起雪秀的脸色。

陈爸和婶婶连忙附和着:“就是,就是。”

“还没到时候呢。”兰英的突然体贴,让雪秀不太习惯。

雪秀坐到桌边,拿筷子往碗里拨了拨,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了。她站起身就往外走。水根追出门外来:“雪秀——”

雪秀背对着他,说:“我先回那边,等她病好些,我再回来看你。”

“好吧,得空就回来。”水根声音怅然。

一离开陈家,雪秀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若飞正等在树荫里,他左侧的那个山包,就是当年雪秀被弃的地方。

这片山林风景依旧。它曾经是雪秀无比眷恋的母地,无数次见证过她的欢乐与悲伤。

此时,她平静地望着,平静地回忆着,却再不会想踏足。

若飞跨上车,用点撑着地,静静地等着雪秀。雪秀却指着旁边的山包对他说:“当年,我就是被放在这里的——”

“对不起。”若飞垂着头。

“我但愿什么也没发生。至少不像如今,无论是回到这里,还是去你家,都像个客人一样心无所依。”

“你应该这样想,无论是我家还是这里,都是你的家。你只不过比别人多一个家,多一份亲情而已。”

“可以吗?”雪秀苦笑一声。

“事实就是这样。”若飞侧过脸,冲雪秀一笑。

雪秀也望着若飞,眼前的他相较一年前,明显变得稳重多了。尽管眼里透出忧伤的苦恼,但神情变得刚毅了。

“你变化挺大的。”雪秀由衷地感慨着。

“我又不是石头,永远一个样子?”他反问雪秀,鼻子里还带着声不屑的一“啍”。“曾做过我一个美梦,梦醒后,我发现自己真像个笑话。其实,我很不适应这样和你相处。”

“是吧?我也有同感。我甚至觉得特别无法理解。明明受伤害的人是我,可好像对不起所有人。我们所有的不好,似乎都是因我而起。我好像一不小心成了你妈的病因,也是你二姐憎恨的因素,好像也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相反的,是我们对不起你。”

“算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活得已经够累了,难道还要在这里开展艰难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吗?”雪秀坐在若飞的车后座上,一丝凉风扑面而来。

山侧那广阔而明亮的田野,一棵古樟树绰约地立于旷野中间,是那么矜持,那么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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