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隐去,星耀启明。足足僵持了一个晚上,两人嘴唇发干,力气用完,眼看就要同归于尽,布袋和尚这才出手。

龙相润雨,洗土涤尘。佛光普照,真佛显灵。老和尚运出龙相奇功,浑身绽出道道佛光,《炎黄古卷》法境消失,缓缓飘到他手中。

数月前,风月圣母传信让冷芊雪来东都,要她替自己给中阳皇帝侍寝,借机用风月宝盒偷取陛下龙气。她之所以潜入龙相寺,全因听陛下说起《炎黄古卷》仁册就收在藏经楼,这才趁夜来探。

冷芊雪见布袋和尚显露佛相,灵魂震动,嚎啕大哭。她从小无父无母,被风月圣母培养成代理人,精习风月秘术,熟知男人身心。哪知见了这位大和尚,才知以前所作所为皆是虚妄。

清岚山岗庸夫子放她一条生路,回来后诵读《炎黄古卷》,心中已生忏悔。今晚生死之间遇佛度化,善念一起犹如死而复生。

布袋和尚收服冷芊雪,劝住诸不真,以随意翻阅藏经楼书卷为条件请他帮忙抄经,诸不真一听就来了兴趣。

这才有禅门受戒,抄写经文的事。《楞伽古经》贝叶是上古篆文,比《开山刻石文》龙蛇小篆年代更久,抄起来可不容易,不知不觉又是一月过去了。

布袋和尚有心度化冷芊雪,在浮屠塔下替她受戒,剪去青丝,法号慧蝉。龙相寺开寺以来从未收过女尼,大和尚慈悲为怀,有心替她洗去罪孽这才破例。直言佛法在心,她虽入佛门,迟早还要还俗生儿育女。

多年前,冷芊雪潜入皇宫盗走日月结气罩,如今竟入寺受戒,实在令人想不到。她从月庄盗走的那册《炎黄古卷》也一并收在了藏经楼。

两人把分手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翼儿最后忍不住问道:“诸大哥,你不会真要和她好吧?要不要给卢员外送个信?”

诸不真抬头白了他一眼,转头就把皮球踢给了他。

“这事我可不说,你要说你去说。”

见翼儿低头不搭话,他接着又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卢兄昔年所爱所恨的那人已死,我如今所爱所惜的这人已活。

等忙完这件事,我诸煊鸿就带着她归隐山林,也去生几个小娃娃来。老弟就此别过,为兄早一日抄完经文,就能早一日重获新生。”

说完衣衫荡出墨气自回地宫。翼儿望着他背影好生感慨,原来修行不在世外,全在尘中。究竟是怎样的力量,才能让这两人走到一起?

愣愣出神间,布袋和尚跺着步子慢悠悠走了过来,合上塔门,默念几句经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掀开红布,也算功德一件。

“一切有为法,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小施主,浮屠塔之事已了,旧因还需有果。你且随我来,有事还要嘱托你。”

回到方丈室,布袋和尚正襟危坐,一改刚才戏谑语气。从紫光殿比剑,西阳皇帝退位,风婆娑受辱出走东都,一直说到寒夜楼行刺事发,朝廷必有风波。如今之际不宜鲁莽行事,且按住性子静观待变。

布袋和尚神功精绝,论出身也是龙家血脉。俗世辈分,他与庆阳皇帝同辈,西阳皇帝和中阳皇帝都算他的子侄。

老和尚修行早已进入半神境界,遵从佛门戒律,从不杀生。今日见了翼儿,没说几句话就把“日月结气罩”交给他保管,其实大有苦心。

佛家遇事随缘,皇室隐秘不可强言。中阳皇帝自从遇见飞月妖仙,沉醉温柔乡,雄心磨灭,做了不少荒唐事。大鼎殿下身体残疾,修行偏门,霸气有余,仁心不足,不堪承继大统。

东都不可一日无帝,如今中阳陛下中了风月宝盒的情毒,恐怕来日无多,布袋和尚担忧的正是他的身后事。

因果业报,昨日行刺事发,虽属偶然,其实也是必然。皇帝龙颜大怒,别说区区教坊司,就连几位尚书都被抓入冤狱。朝中佞臣借此机会打压异党,东都风声鹤唳,得赶紧想个办法。妖仙不除,夜夜蛊惑,只怕会引起更大内乱。

“小施主,说了这么多,你该懂老衲心思了吧?”

布袋和尚眼神如炬,把翼儿盯的心里直发毛。其实大和尚不明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布袋大师,大和尚,你是想让我去抓那只狐狸吧?”

布袋和尚眼神一亮,心想就等你这话,他装作有些犯难又有些得意地回道。

“嘿嘿,然也!老衲平生最头痛两件事:一是杀生,二是与女子动手。抓狐狸这件事,本座可干不了,只能请小施主你去。”

翼儿一听这话就有点慌了,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推脱道。

“不,不!大师,你有所不知。翼儿最不怕打架,然而和谁打都行,就是不能和风月圣母打。她那个盒子一开,恐怕我小命不保。再说了,就算把红狐狸赶跑,皇帝老爷爷若是怪罪下来,我也吃不消啊。”

话话间,他满脸涨得通红。凝沙洲掉进风月幻境,若不是天绝宫双莲联手来救,自己恐怕早就玩完了。

布袋和尚不愧是布袋和尚,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笑嘻嘻地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塞进他手里,言道。

“嘿嘿,老衲早有所料,带上这颗真龙金刚丸,还怕什么风月宝盒?事成后,中阳皇帝那边自有老衲去做说词。凤姑娘让你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不就是想让老衲把“日月结气罩”交给你用吗?

你也不想想,塔里那女娃娃从哪里得来的袋子?这件法宝如果回到本寺,皇帝传谕再送进宫中,转来转去岂不又落入贼人手中?不光这口袋子,神雷一战,狼族处处落于下风,全因那颗盘古圣珠缘实之结...”

大和尚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翼儿着急地追问道。

“啊!大和尚,你是说封闭山道的那道篱笆墙,是...缘实之结造成的?”

“那可不是吗!化生天象,逆改时节。能在寒冰中生出千米篱笆的,除了缘实之结还能有谁?一切皆有因果,有些事老衲就算事后知道,也没有办法。”

翼儿听到这里头皮发麻,来东都前的种种疑惑,今日一下解开了两个,只剩下神火硫弹的配方了。

中阳皇帝沉迷美色,东都表面繁华,内里暗藏风云。提起神雷之战,令人恨的咬牙切齿。“冰魄之晶”就不说了,那颗木属性的珠子让狼族军队吃尽了苦头,否则第一波反击就能把冥军压回去。

如果不是“缘实之结”结下防御阵,为冥军集结争取了时间,后面又怎会如此被动,阿图塔大帅和刀疤教头也不会牺牲了!

他想到这里怒气上涌,再不犹豫,站起身重重地答道。

“大和尚,我全明白了。你放心,就算抓不住红狐狸,也要薅下她一撮毛来。”

布袋和尚见他点头,心里暗喜脸上却不表露出来。

“小施主莫要慌,日月节气罩能克制其它法宝。如今又得了神雷冰息和凤凰血的加持,飞月妖仙即便有风月宝盒,只怕也够她喝一壶的。”

翼儿无语,大和尚啊大和尚,你可真够贼的。难怪一见面就教我念经背口诀,敢情你啥事都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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