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师父咳嗽两声,转身推开房门要走。
祁慵呆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师父冷哼一声:“死了,不回来了!”
祁慵“哦”了一声,把道籍放到床边,蒙上被子继续睡。
“傻子!”苍老嘶哑的声音这么骂,又随着风声渐渐远去。
转眼间又过了几年,祁慵虽然脑袋不聪明,可对于家里大人让他保管的东西还是好好保存的。
大师兄给他的剑。
大师姐给他的符箓。
……
三师姐给他的拂尘。
……
十七师兄给他的葫芦。
……
师父给他的道籍。
一大堆东西,祁慵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干脆每天定时去瞧,有灰尘了就抹灰,有虫子了就捉虫。
他闹在浮云山间,和花鸟游鱼为伴,单纯澄澈的眼睛倒映着辽远青山,溪溪长流。
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十八岁生辰转瞬而来,祁慵那日正脚踩山泉绿湖,手里提着鱼准备去架火,突然一个激灵,愣在原地默不作声。
很难说得清这是什么感觉。
蒙着细纱的世界显出庐山真面目,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脑海清明的不可思议,一切走马灯般绕过眼前。
“扑通”一声,鱼落了水,摇着尾巴游走了。
当天晚上,祁慵跪坐在蒲团上,翻开了师父留给他的道籍。
一切清晰明了,曾经雾里看花似的懵懂褪去,化为书籍上扭曲的字符。
明明如此晦涩难懂,祁慵却一目十行,了然于心。
……他可能,确实很有天赋。
祁慵抱着道籍,沉默的放在身侧,又拿起其他师兄师姐送给他的遗礼。
大师兄宝贝了十几年,斩过妖除过魔的剑落在角落吃灰五年。
大师姐送给他的符箓多到用不完,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生怕哪天用到笨师弟又画不出来。
八卦盘是开过光的,能避邪驱煞,不受妖魔鬼怪的侵扰。
道籍是浓缩过的,是师父连夜赶出来的毕生所学,怕云清护不好满室道籍被蛀烂成渣,就浓缩出几本让人随身携带。
……
物件儿很多,多到眼睛胀痛。
祁慵茫然摸了一下,摸到一手湿润。
少年跪伏在地,脑袋深深磕在地上,恭敬行了大礼,任由眼泪溅起满地灰尘。
哽咽起声,呜咽难鸣。
祁慵在山上待了两年,他自学道籍,符箓,算卦,抓妖抓鬼,直到这些艰难晦涩的东西难不倒他,这才在二十岁时扎起长发,准备下山。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
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俊朗如谪仙下凡,白衣纤尘不染。
确实挺能唬人,管他内在如何蠢笨如猪,外表倒惹人心悦诚服。
世间纷扰,红尘炼心。
祁慵下山近三年,被恶人哄过骗过,最严重的一次被骗光了钱卖进青楼楚馆,只能无奈跑路。
他也替真正需要帮助的百姓解决过麻烦,吸人精气的蛇精,冤魂不散的恶鬼,吃人血肉的魔窟……
只不过杯水车薪,没有盛世统治,他救的那些人还不如随手一个暴乱死的人多。
祁慵有些明白师兄师姐为什么纷纷投身进了官场。
他不想进官场,祁慵知道自己心思有时过于单纯,不适合复杂的地方。
无聊就摆个小摊算命挣钱,那双澄澈透明的眼睛看着卦象,倒映出人间疾苦,世间万物。
也正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温晏之。
那人墨发半扎,烟雨朦胧般淡漠,身材匀称挺拔,投过来的眸含笑柔和,惹人心动。
他身边站着俊朗带笑的堇风,比温晏之高上些许,偏头和人说话时,一双热情深邃的眼睛让人脸红心跳。
祁慵托腮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忽然启唇一笑。
素手一扬,几枚铜钱卜成卦象,他垂眸看去,正是红线姻缘相。
温晏之正和堇风走在西长街上,听到一声悦耳的声线,泠泠动听,含笑宜人,
“两位公子留步。”
温晏之和堇风回头,摊位上正坐着一个慵懒散漫,面如谪仙的男子。
祁慵指了指卦象,笑道:
“两位捆有姻缘线,天作之合,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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