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忠顿了顿,又说了些这几日听来的闲话,无非就是三爷日夜守在万岁爷跟前多么多么孝顺,胤礽冒死下水也是至诚至孝,还有四爷临危不乱,总归众皇子倒是都被夸得花儿似的。
万岁爷似乎感叹了一声:“往日倒是没发觉朕的儿子们都是这样的有出息呢……”
逢忠琢磨着万岁爷说话时的语气,没敢接话。
万岁爷似乎也不在乎他的答案:“下去吧。”
孩子们有出息,做阿玛的自然是欣慰的。
只是……
万岁爷睁眼,但又因为合眼太久,被内殿明亮的烛火刺得眼睛一痛,他微眯了眯眼适应。
只是啊,太有出息了似乎也不大好,个个心里都有一百个主意。
逢忠恭恭敬敬地才准备退下去,内殿都还没走出忽地听见万岁爷又叫了他。
“老八在御前也不像个样子,他如今这样能伺候什么?改明儿让人抬着老八回去。老三还在外头守着呢?”
逢忠顿了顿,先应下了,但对于万岁爷的后半句,他没敢说三爷这会儿已经在偏殿睡下了,只含糊地说了声是。
万岁爷抬手挡在眼前:“得了,改明儿叫老三一道回去,他怕是比我这个阿玛睡得还香些。”
逢忠再次应下,这些都没有什么值得他意外的,不过下一秒万岁爷提到的人倒真是让他都愣了几秒。
“保清在北边儿敲山震虎也差不多,过阵子就是重阳了,传朕口谕,让保清回京。”
逢忠呼吸微微一变,他躬身头埋得极低:“是。”
等逢忠出了外殿,他先去耳房瞧了瞧他师傅。
梁九功正靠在榻上下棋,他的脸色不大好看,有些苍白,见了逢忠,再一觑自己这个徒弟的脸色,他自己倒是先笑了。
“得了,万岁又说了什么。”他招了招手。
逢忠便熟练地倒了一盏热茶奉上,同时一五一十地将在春晖堂内殿里的问话和他的回答都说过一遍。
他说得口干舌燥了,梁九功便指了指桌案。
逢忠便给自己倒了茶喝。
梁九功听罢倒是陷入了沉思,而后又指点着他这徒弟:“明早你就去把话传清楚了,先去三爷那里传话,再去八爷那里传话……”
逢忠也不多问,直接应下了。
梁九功眯了眯眼,他摸着两颗棋子玩,这是万岁爷早年赏他的,触手温润,是上好的珍品。
“剩下的,便不必去管了。”
且等着看直亲王回来再说吧。
这几日御前传出的各样风声,谁知道背后都是谁家授意传出的?
逢忠似懂非懂地躬身去给梁九功捶腿。
“记住了,出了这道门,别和任何人掺和。”梁九功敲了敲他的脑袋。
一朝天子一朝臣,但什么时候变天那还得听今上的呢。
什么小动作也别有,那才是最稳稳当当的。
逢忠称是。
小几上的烛台亮极了,梁九功望过去,意味不明地哂笑一声。
……
次日,万岁爷的口谕便传遍了畅春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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