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两年多,清王朝倒台了,张小平那个分局长级别的亲戚,在革命党与衙门发生武装冲突时也让人家一枪给崩了。
他就没了靠山。
好在那时候还没开始讲究“政治立场”,掌权后的革命党人又正需要现成的熟手,也没顾及那个被击毙的捕快头目与张小平的亲戚关系,把他留了下来。
分派到新组建的警察分局当了一名刑警。张小平在刑警岗位上一待十年,1922年当巡长时奉命承办一起土匪案,登门捉拿时警匪之间发生枪战,警察方面三死三伤。
伤员中有一个就是张小平,伤得还不轻,养了将近半年总算痊愈,不过拐了一条腿,从此获得了一个绰号叫“张拐子”。
张小平成了拐子,刑警也做不成了。
这时他已娶妻生子,寻思得养家糊口,于是就决定做生意。
张小平于经商是外行,旧时满人尚武轻商,图虚不务实者占着很大的比例,好在张小平那么些年捕快、刑警干下来,历练得务实了,当下一番盘算,决定开一家棺材铺子。
张小平于木工、漆工活儿都是外行,制作棺材当然跟这两项分不开,不过他自己不会这两门手艺没关系,他可以雇人干。
他是老板,只要会管理就行了。
于是,他就把刑警的精明、巡长的管理糅合起来搞他的棺材经营,近三十年下来竟然一直顺风顺水,没发大财,但小钱日日不断,他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直到8月20日晚上的这把火。
消息传出去,全城同行都认为,如果说火神爷有意要烧一家棺材店铺的话,全城其他所有棺材店铺都有可能被选中,唯独“张记棺材店”没理由入选。
即使列入了名单,那把火也没法儿烧起来。
为什么呢?因为“张记棺材店”的防火措施太到位了!
张小平的店铺雇用的账房、木匠、油漆匠、杂务工和学徒一共有十三人,被他统称为“伙计”。
这些伙计清一色全是他家的亲戚,要么是其九都老婆乡下娘家那里来的,要么就是张老板的东北老家来的,他说这是图一个安稳,都是自己人,有钱大家赚,肥水不外流。
他把这些伙计当作自己当年当巡长时的部属,每天店铺开门前关门后都要开会训话,有话则长,无话则短,除了讲棺材制作时的材料使用、工具保养、质量产量,还必须讲一讲安全问题。
那年头木匠行业还没有实现机械化,所谓安全基本就是防火了。
张小平对防火工作抓得很紧,因为他知道能够毁掉他饭碗的只有火灾。
因此,他落实了几条防范措施。
棺材铺子开张伊始,他宁可举债给自己前店后家的宅子安装了电灯。
然后,他毅然戒掉抽了十多年的烟,伙计中有人要抽烟,可以。
不过只能在后院非生产区域抽,香烟、火柴一律不准带入前院的生产区域和店堂。
所有登门的客户,不管你是何许人,也不管家中一下子死了几口人,哪怕是来成全张老板的大生意的,踏进店门就不准抽烟,而且连香烟、火柴都不能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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