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往此山,却从未真正见过。

听说,当年洪荒有这么一座山,无论在何处,都能看见它。

它在地上,也在天上。

它在每个大能的心中驻留。

桑天子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虽未到过真正的不周山,但来到这不周山的影子中,也是离奇。

他进来这里不久,便认出那就是不周山。因为他身上有番天印,那是不周山做成的后天至宝,是不周山的一部分。

气息如此相似,很难不认出来。

可是不周山已经倒了,这是事实,除非再穿越回去,否则不能改变。

“这里绝不是真正的不周山。”桑天子判断道,可是他难免问,“不是不周山,这又是什么?”

他飞到山上去。

正看到几只怪异的巨鹰,在石头上扇动翅膀。

桑天子有试探之意,一掌拿住那几只巨鹰,并不见法力喷涌,他却自觉有一股巨力缠绕,一掌打穿巨鹰的身躯。巨鹰狼狈而逃,无一落下。

“咦,打不死?不对,没打中?也不对……”他仔细回忆,“这里恍如一梦,原来都是假的。可这儿究竟是哪儿?”

“这是不周山。”一个洒脱的声音缥缈而来,如同仙音。

“谁?”桑天子相当惊慌。

“山腰石亭,请移步相见。”

这是另一个声音,同样缥缈,却略显粗犷。

桑天子用平常的声音问:“有多远啊?”

“盏茶即至。”洒脱的声音回答。

粗犷的声音说:“倒也不然,他不属于这里,或许会走很多元会。”

桑天子听得奇怪,盏茶即至和走很多年的矛盾已经很让人奇怪,不属于这里的话,更让他不知所谓。他问道:“在下桑天子,敢问前辈何人?”

“亡灵。”粗犷的声音说。

“应是醉生梦死。”洒脱者说。

这就更奇怪了。亡灵,醉生梦死,好像都是地府的玩意儿。

这好像跟桑天子要来的地方,有很大的出入。

桑天子随即又问:“敢问,此地跟不周山是什么关系?”片刻后未听到回应,他继续说道,“在下常出入地府,知晓此地并非亡者转世之所,两位的话,在下实在听不懂。在下观此地景象和气息,与不周山颇为相似,故有此问。”

“你没看错,这里的确与不周山有关。”洒脱者说,“这里是盘古开天之后,不周山压住的一团先天玄光,留下的一道影子,它映照了整座不周山。”

桑天子恍然大悟,“你是说,这里是镜子里的幻象?”

没有人回答他,似乎这是个蠢问题。

也无妨。既然是幻象,那么就没什么好怕的,尤其看起来他不太容易伤到这幻象里的东西,那么这幻象里的东西,也很难伤到他。在这盘古殿开启的陌生地方,能够相安无事,已经是让人心安的结果了。

他提步登山,丈量此山。

走了约么三四天,洒脱者又传出话来,“你这样走,三百元会也走不到。”

桑天子也估摸出来了,这里虽是幻象,但和真实差不多。真正的不周山,很高很高,爬很多年,也爬不到半山腰。

桑天子说:“我走得慢,前辈若着急,不妨下山来。”

洒脱者笑说:“每一个东西,都有它的位置。眼睛在眼眶里,鼻子在脸上,脚指头在脚上。若是把眼睛鼻子都移到脚上,岂不是很奇怪。”

这话怪,桑天子一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思索了好一阵儿,心想,这里的东西莫不是都是固定位置的?他也没问,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可以观察得到。他走了一段时日,观察了许久,没看到重复的东西。这说明,这里没他想的那么简单,或者说,这里可能自成一体,有着独特的规则。

桑天子感觉自己待得太久了,冥河老祖那儿可能已经有了结果。

他想,这亭子一时半会儿走不过去,不如先回去,等证道混元,再来忙活。

桑天子停下脚步,仔细寻索来时的痕迹,然而试了数日,一无所获。

走也走不上去,退也退不出去,着实让人奇怪。

他不得已求助道:“前辈,这里怎么出去?”

粗犷的声音说:“只有不属于这里的人才能出去,也只有能够出去的人,才能找到出路。这是你的问题,你得自己找。”

桑天子随即又问:“这里可还有像我这样的不属于这里的外来者?”

粗犷的声音说:“开天以来,唯有一人。”

桑天子略思片刻,回道:“后土娘娘?”

粗犷的声音说:“正是她。来而复去者,祖巫后土。不知她现在如何?”

桑天子回道:“回前辈,后土娘娘舍身化轮回,从此不复巫。”

洒脱者赞道:“甚好,甚好。”

桑天子刚进来时问了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现在又想问,“敢问,两位前辈是不是巫族先辈,是不是祖巫之身?”

他怀疑他们有一个是共工,但听他们说话,又不太像。

粗犷的声音说:“不是谁,而是什么。我等皆是大道之影。”

洒脱者说:“徒有其影,记载了一些往事,你若有空,不如多看看。”

大道之影,又说徒有其影,好像很厉害,又好像很无聊。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又是因何进来,又该怎样出去?

桑天子一阵头痛,这次,似乎太冒失了。

他摇了摇头,问道:“在下再请教,后土娘娘第一次多久出去的?”

洒脱者回道:“她只来一次,待了多少时间,算不清。这里本就没有时间,千万元会恍如一瞬,我等如同石头,如同坟墓,计数着时间,又遗忘了时间。这里不是生者的天下,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一段时间,供亡者休息罢了。”

桑天子听得一头雾水,不得不继续问:“能让前辈算不清,得多少时间?”

洒脱者说:“一万元会?两万元会?不知,睡一觉,就算不清了。”

粗犷的声音说:“五万元会一量劫,大概不会超过这一限度。”

这么粗略的限度,谁也推测不出究竟多长时间。桑天子当然也推算不出。但他不必推算出来,他要做的事,往长了算,也必须在一个元会之内做成,这动辄上万元会的巨大时间限度,等做成,时间早过去了。

桑天子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轻道:“完了,证道机缘要离我而去了。”

没了祖巫身,他要对抗阐教和佛教的那些人,必然力不从心。女娲娘娘给他的那张符纸也在祖巫身身上,拿不出来,去女娲洞府领悟阴阳之道也是妄谈。

没了这两样,再谈证道,太不现实了。

他看到整个世界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他,草木各有轨迹,风动如影。

已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叹道:“只有早日把这里弄明白,才能离开。只有早点离开,我才有时间取得证道机缘。天道在上,可要助我成功啊。”

可他心里担心,天道管不到这个地方。

这片他琢磨不透的地方,所遇,所见,和洪荒大有不同,要想弄清,得从头开始。

想到这一点时,他坐在石头上发呆,呆了很久,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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