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夜夜熬着灯火去绣楼领一些手帕来绣。

那一双弄花细养的手,也霎时变得粗粝。

亦是在那时母亲有了身孕,我有了妹妹。

却因为母亲为我辛劳过度,几度晕厥,险些失去这个孩子。

渐渐长成后,我总是后悔,后悔那时的自己怎么如此不懂事。

便也永远想着弥补。

至我们回到孟家,母亲的眼前近乎半瞎,父亲的腰也再也无法挺拔。

我恨孟家。

却无法抛下这个责任。

不为其他,只为了这是父亲的家。

直到我即将出嫁,我也没有忘记我敲打那些不听话的叔伯。

他们总是仗着父亲脾气好,欺负他。

我偏要他们知道,我才是孟家的倚靠,我会成为太子妃为父亲撑腰,最后还会成为皇后。

为此我更加小心谨慎,半点不敢行差踏错。

我不能错,若我错了我的父亲便没了倚靠,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人会生吞了他。

若我的夫君像史书记载的那些储君一般,或许我真的会成为一代贤后。

看他娇妻美妻,儿孙满堂,而我只要太子妃之位,皇后之位。

可惜了。

朝瑾不是。

他的风采在京都无人可与之并肩,潇洒风流的气韵带着我多少年都学不会的恣意。

我也曾为了他在大婚前想偷偷见我一面而生出过欢喜。

更是在盖头掀开那日,看见他笑意氤氲的眼眸时产生悸动。

有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会在无意识中展现在他面前。

仔细想来我们曾也有过相携和鸣的一段时日,只是他太过骄傲,而我永远无法将他摆在第一位。

年少轻狂的太子与沉闷古板的世家女。

注定了,没有结果。

但我没想过宫中会迎来那样一个人。

抬着清艳的狐狸眼,带着天真的柔软向你靠近。

敏锐的察觉旁人不知晓的微小处细节。

我知道宫中能得宠之人,没有那样天真。

可偏偏,对她生不出戒备。

她说我透过她看旁人,我没有否认,更没有告诉她,自衍儿去后,我对谁都无法信任。

唯独她,那样柔软,便像赠与我的绒花,将毛绒绒粉嘟嘟裹在坚硬的铁丝银线外头。

若不说服自己她像雅婷,我怎么能放任自己亲近她。

她唤我一声姐姐,我便想我要护着她。

后来才知道,我哪有这样的本领。

她太争气,比我鸢尾争气的多。

又太纯粹,好与恶,分的那样清明。

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大抵是愧对了她的那声姐姐。

却又感谢她,叫我终于勘破迷障。

在她经历那样的绝望之境后向我要的那一味香,才让我发现,原来,破釜沉舟亦是自救。

替父亲守住孟家的办法并非只有一条路。

不破不立,才是我与父亲最先要学会的道理。

“大公子,家主请您入席。”

天际的烟火猛然炸开,我转过身看向父亲身边的管家。

我叫孟南,孟家家主孟正嫡长子,未来的孟家家主。

我今年,二十七岁。

我最喜欢的花是紫色的鸢尾,在我的袖中藏着我最珍视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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