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查拉大沙漠一望无际,入目无边。

贪婪、无知、孤独、恐惧、渺小,退缩,仿佛人性的所有劣性都会在此暴露出来。

世间最为惊艳才绝的两个男子就这样淡然的坐在沙漠周边的小屋内,二人把酒浅谈,宛若多年旧友。

[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但是她定是极爱我的。杜淳说他已将我母亲玷污烹食,我是不想相信的。]沈倾寒的面庞染上一层浅浅的红晕,浓烈的酒香让人闻之即醉。

迦澜浅浅啄了一口佳酿,苍白无比的手竟比手中玉瓷还要细腻几分:[若是杜淳,你母亲还真有可能如此 。毕竟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当年他因不满我母亲做忏罗族长,对自己亲姐姐痛下杀手,偷学禁术,引地狱红莲业火灭我全族。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

[二百八十一条人命。他确实该死。]沈倾寒持盏与迦澜手中酒盏轻轻碰杯,接着说道:[所以,这一战。无论如何,我都要赢。我承认,除却报仇,我也确实有并吞西部的私心。]

迦澜闻声轻笑,他低头将酒饮下:[我倒是无法理解天下掌权的痛快。我这一生,倒是更想自由一些。]

沈倾寒垂眸望着面前酒汤,眼神讳莫如深,许久之后,他声音才有些喑哑的问道:[迦澜。当年我与倾倾从白龙寺成功逃走,可有你的帮衬?]

迦澜用白皙的指尖轻轻挑了挑即将燃尽的灯芯,仿佛一丝都感受不到火苗的灼热,暖橘色跳跃在他冰蓝色的瞳孔里,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果然...]沈倾寒苦笑一声,随后又释然一般的半躺在椅子上,将酒汤一饮而尽:[你是有多爱她啊...替她铺好所有的路,将她推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悄无声息的关注了她三年。]

[她生,我开怀。她死,我相随。]

[迦澜...]

迦澜主动将酒盏碰于沈倾寒酒盏之上:[此事,除却天边月,无人知。沈阁主,你很好。她...是喜欢你的。]

沈倾寒讽刺一笑:[我若是你,便是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李时婉对你,是她一生都过不去的执念。迦澜,我必须承认。你才是真正值得她被爱的那个人。]

沈倾寒起身,将桌上空坛扫落,灭了一室烛火,将表情隐藏在黑暗里:[她因为你,并不想承认对我的这一份喜欢。夜深了,大祭司。早些休息吧。]

迦澜在黑暗中如常,仿佛黑暗于他宛若白昼,他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外,一路竟是未撞到任何障碍物。

[迦澜。]

快要离开之时,沈倾寒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迦澜背后响起。

迦澜停住脚步。

[可别死了。她经不起再一次生离死别了。]

黑暗之中那雪色身影似乎震了一下,随即只听那大祭司仿佛勾起唇角浅笑:[知道了。你也是。保重。]

沈倾寒呵了一声,于黑暗里看那祭司转身匆忙离去,又拿下一坛酒,潇洒一饮而尽。

保重。

是啊。都要保重。

迦澜与他其实都清楚,此战,他们都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迦澜已经打点好所有羲和宫后事,而他也留下口信。

若是此次不归,便所有人全权听命于玉书与宿渊,定要替他守住这听雨阁万里河山。

大河奔涌,长风浩荡,沧海横流。

明日一战,必尽全力,不负他沈倾寒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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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宿渊疑问的将头瞥向倾妤。

只见行到半路的倾妤猛然捂住自己狂跳的胸口,她急速勒住马匹,眸色凌冽:[宿渊!你告诉我,沈阁主他到底是于何日出发去沙漠?真的如他所说,等我们归来一起么?为何我有不好的预感。]

宿渊愣了一瞬,随即微微笑道:[公主,你大概是太过于紧张了。沈阁主说过,会等我们取回归依族灵物,才与我们一同出发,去那科查拉沙漠。]

倾妤勒紧缰绳,她驾驭马匹与他同行,桃花眼里戾气横生:[宿渊。我这一生颠沛流离。不论是父皇母后,小师父还是二哥,包括宿安。我想要守护的,都没有守护住。]

琴师听后常年微笑的唇角瞥了下来,面上竟是一改以往,再没了笑容。

[我不希望我的生命里,再出现什么为时已晚。]

倾妤轻轻笑了笑:[宿渊。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她将马匹调转,手持长鞭,一鞭即将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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