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宫变厮杀了一天一夜。
鲜血染红了护城河。
青色的石砖后来被婢女侍从清水冲刷了无数次,依旧有冲不净的斑驳。
群星隐匿,晨光熹微。
鲛人在镜钊的带领下已经寻到临近海域休憩,无数官兵在太子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清理战后残余痕迹。
她全身浸在暖阳里,阳光像是碎成了无数的镜子,照亮她黑暗无比的路。
她脸上还带着斑斑血痕,绯红色的喜袍残破不堪,像是即将迟暮凋零的红色蔷薇再次接受了神的洗礼与眷顾,她贪恋着此刻四周漂浮的微尘斑斓。
红色的旧墙映着枝影婆娑,往日屈辱如大梦一场,随风摇曳的花儿终于在光芒下做回了盈满洁白的自己。
绛紫色衣衫的男子逆光而来,俊美的面容若隐若现,他左手执剑,右手在细微斑斓中缓缓向她探去,指尖还带着晨汐的微凉,他覆上她的面颊,眸间滚烫。
白衣的祭司就在不远处驻足,形单影只,总是一尘不染的祭祀袍红梅点点。
冰蓝色的眼,澄澈而悲寂。
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像是掩盖从未有过的怯弱。
迦澜啊...
他只是想要那一束光的暖。
片刻之后,那双眸子仿佛又恢复了淡漠如雪,只是眼神固执的凝望着那绯红色的身影,眸 光淡了一些。
[去吧。]
沈倾寒轻轻推了推倾妤,将她往迦澜的方向推去。
她回眸看他,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快去吧,倾倾。我等你回来。]
沈倾寒闭上双眼,转过身去,像是疲惫至极,安静的沐浴着阳光,寂静而又安然。
倾妤红着眼,一步步走向那个雪白色的身影。
于迦澜来说,李时婉是他一生孤寂中唯一鲜活雀跃的光。
于李时婉来说,迦澜又何不是照耀在那段青春年少里最耀眼的光。
[婉婉...]迦澜微微垂下头,方便让她看清自己。
倾妤的手颤抖的扯住他衣袖的一角,迦澜怔忪,时光倒流,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天若雪花簌簌一般的桃花树下,宠惯一身的九公主与清冷干净的少国师。
他的眸底映上温暖的光晕,如同三年前一样,温暖的掌心覆上她的发顶。
他的手缓缓滑上她的眼角,细腻温润的指腹替她擦去热泪,轻声问道:[婉婉可是喜欢他?便...不能再等小师父了吗?]
她蓦然握住他的手拼命摇头。
[没关系的,婉婉。]他俯下身,冰蓝色如同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眸看向她氤氲的眼。
她拉过他的手,飞快在他的掌心写下自己想要说的话。
[是吗?你都知道了啊。所以,若是我不在了,婉婉可以替我好好活着吗?]
[不用愧疚。是我先骗你,没有及时告诉你我对你的情感。你的选择没有错,沈倾寒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不是...不是...不是的...迦澜...
倾妤的嗓子说不了话,她焦急的泪汹涌而出,只能紧紧握住迦澜的手,目色哀求。
[婉婉。我确实一直深爱你。一度想过,要不要放弃一切带你远走高飞,看尽山川湖海。可是每每午夜梦回,母亲的遗愿,那仿佛永远扑不尽的红莲业火,都在提醒我。迦澜,并不能成为婉婉一个人的迦澜。]
[我修习渡厄心经,是目前唯一可以克制杜淳照乾坤的方法。而渡厄大圆满,会让我彻彻底底忘记你,忘记有关于你的一切。我为了报仇,确实放弃了你。或许迦澜,真的是不值得被爱的吧。]
倾妤将自己埋在掌心,温热的泪水渗透她的指缝。
不是的。迦澜,是最好的迦澜啊。
是最值得被爱的迦澜。
[不论你最后与谁一起,我从始至终的愿望,都是希望你能够幸福。]迦澜将她揽进怀中,随手割下她一小段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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