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小队时而行走在山谷里,时而行进在丛林中,有的时候也会到山梁上威风一把,丝毫不怕蓝军的搜索。

这个时候,已经被判定阵亡的兄弟们都集中到了另一个地方开始集训,剩下的我们依然要把演习组织完。

这是命令。

蓝军的首长在电台里用明语骂了人,原因是打了大半天,合围没有合围上,本以为被逮住的两个营也有漏网之鱼。

最重要的,是没有缴获到一面连旗,哪怕是红军打光了的连队,也把旗帜早早的埋了起来,怎么都不说自己的旗在哪里。

有能耐你们蓝军挖地三尺。

我们给自己小队起了一个名字——叫瓦尔特,取自于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的电影。

或者说我比较喜欢前南斯拉夫的电影,因此影响到了大家。

其实此时的我们,大伙儿还是挺郁闷的,一个破演习拖这么长时间,有完没完?

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不知道总部和导演部到底要干个啥?

打也打了,炸也炸了,胜败也好,平手也好,为什么就没完了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才算是真正的战争状态?

我们说不好,也不知道人家演习是怎么样,更不知道战争到底是什么状态。

在我们的思维里,也许尸体遍地、残肢胿满树梢就算是战争的残酷,但是这一点再怎么演习我们也不会体验到,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

更让我们无法理解的是,自己明明是正规军,现在被打成了游击队,还要穿越这个自然保护区,也不知道目的地那边,三营还剩下多少人,还能做些什么?

总部的首长们,到底要看些什么?了解些什么?

在行进的途中,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不敢太大意,让老白带着1个人担任尖兵,在前面一公里的地方搜索前进,其他三个方向五百米外也各放了一个游动哨,每十分钟会给一次消息,以保持时刻警戒。

我就这点人,我想下一步到了目标地点,保不准还会有什么其他任务,而且我也不相信蓝军真的是无所作为,他们肯定也在想尽办法找到我们,然后干掉我们。

此时,大家饿的前心贴后背,五花八门的躺在那里假装休息,两天的野菜已经把脸吃成了菜色,好在我的掌灶信物始终随身,才不至于连做饭的家伙都没有。

我们脸的正上方其实就是一棵圆枣树,周边还有几棵山核桃树,因为饿的发晕大家居然都没认出来。

如果不是一个圆枣掉下来,这种口味像猕猴桃、长的像葡萄一样的东西,我们差一点忽略了。

而我们,还有一点自己的私货。

这算是作为炊事班超级老班长的一种特殊贡献吧,至少我随身还有带盐包和油包的习惯,这些都是以备不实之虚的,现在看虽然少了些,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人如果两天不吃东西还可以,但是要是两天没有盐,那是不行的。

就这样我们沿着事先判定的方向,一路行进,不多时发现这个自然保护区的深山居然还有一个小山村,在一个山谷和半山坡上,如果上走近,还真不容易发现。

那是个极为偏僻的自然村子,从山顶上看去,其实并没有多少户人家,也就几十户吧。

村头有一个打谷场,不大,上面坐着几个衣衫破烂的老太太,还有几只溜达鸡在那里四处探头探脑,然后努力的用嘴在地里刨着食,又什么也挖不到,只能干挠脚。

再远一点,还有一点狗吠声。

当我们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中时,她们显然很好奇,大约是这里很久没有来过生人了。

热情是不可避免的,中国的农村人格外的朴实,北方人尤其好客,虽然他们看起来什么也没有,但是见到穿军装的子弟兵过来,还是高兴的一边打招呼,一边热情的往家里领,想着弄点啥好吃的招待一下。

军民鱼水情,在大城市里那种人和人习惯了冷陌的地方,可能并不多见,但在偏远的山村一定能见到。

这个小村的男人大多数都外出打工,剩下的全部是老人、妇女以及孩子。

正值壮年能劳作的妇女其实也不多。

村里甚至没有电灯,只有过去老旧的油灯,我不明白在现代这个社会,他们为什么不搬出去。

但是我知道,他们的电费,其实是支撑不了从外面修建到这里的线路成本的,所以估计所在的县乡也没打算投什么钱解决这几十户的用电。

没有电,就没有什么电器,一切都是自然状态。

可是大家为什么不离开呢?后来才知道,自己的地在这里,故土难离。

另外,村里的人也没有什么钱,他们甚至连最近的山外村里价值一两万的土坯房都买不起。

他们的一切收入来源,除了打工人挣回来的之外,大多数是自己这一小块地上的庄稼,外加一些山货,到几十里外的集市售卖,再换来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后背回来。

让我更惊奇的是这里居然还有一所小学,而且居然还有一个代课老师。

他是这里唯一的一个知识分子,虽然只有小学的学历,但是丝毫不耽误他教书。

只是那个小学校实在是破旧,如果不是草门前的那个手写的牌子,我甚至以为那是个土地庙。

因为在中国的庙宇里,土地庙是最小的,也是最破烂的,原因是基本没有什么人拜这个神仙,没有祭拜,就没有香火,哪来的钱修自己的庙堂呢?

这里大约也是一样,反正上学的孩子没有几个。

县教育局不会管到这里,而乡长我估计可能也没来过这里,因此问题本来就没有人来解决,或者说大家都不知道。

我问那个姓赵的老师,为什么不到镇里去教书,他说自己没有编制,教育局也不承认他的老师身份。

那孩子们为什么不去镇里读书呢?

他苦笑了一下,这个村里的人普遍认为读书没什么用,不如长大了赚钱,尤其是女孩子,更不用读什么书,到了十四岁就可以订亲了,十六岁就能出嫁,也不管什么登记不登记。

女孩子的命,生来就是为了给家里换一些财礼而已,所以养活就不错了。

养一个女儿,与养一只猪无异,顶多是女儿还能帮着干活,那也要等到七八岁以后。

所以,他选择留下来教书,毕竟自己是这个村里的老人,而且还有一定的威望,不像正常学校上课那样,每天只要一些大人不用的时间,他就能教女孩儿们识字,然后教她们要自强自立,至少自己的人生,虽然前半部分自己掌握不了,但是后半部分也要努力改变。

只要有认识,才会有希望,这是最起码的。

这个代课老师有着严重的老胃病,平时也得不到很好的治疗,犯病的时候也只是拿着一个大茶缸子装上热水,顶在胃上缓解一下,别无其他。

他的学生,也并不是很多。

在这里,我们认识了一个双胞胎,叫大凤和二凤,一母所生,长的是一模一样,漂亮的很。

只是父亲很早以前就外出打工,再没有回来,也没有什么音信,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又找了一个。

她们娘仨个挤在一间小草屋里,不但漏风,还漏雨。

认识他们,还是进村的时候,我们找到了这个自然村的土村长,那是一个近百岁的垂垂老者,和他打听了一下村里的情况,对于没有劳动能力或者说太困难的住户,我们想尽可能的帮一下。

虽然演习是形势需要,也许只能在这里待一夜,但是还是要多干一些。

我们尽可能的把五保户或者是孤寡无依的人家水打满,然后把柴劈的多多的,整齐的摆放在一起,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是解放军的纪律,也是传统,还是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子弟兵精神,我们必须要100%的落实到位。

可以一夜不睡觉,但是要尽可能的帮这些乡亲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而认识她们,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当时因为男女有别,我们不方便太多的打扰,只是努力的帮着把屋子修缮好,然后把院里的柴劈完。

看着小女孩儿围着我们玩耍,偶尔摆弄一下我们的步枪,时而羡慕的看着我们的帽徽和领花,我们也会抱起来她,给她们讲一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这种在城市里的孩子已经基本没有人爱听的东西,在这里特别受欢迎,那一夜如果不是孩子妈妈把大凤和二凤强行抱走,估计我们要讲到天亮。

她们太困难了,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书包,更何况于课本。

好在她们的妈妈是开明的,虽然自己穷,但是还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识字,将来长大了别步自己的后尘。

可是,她一年下来,拼命的劳作,也没有什么余钱去买书本,我们也帮不上他们太多。

本来,在下山遇到山村的时候,我兴奋极了,可笑的是二十几个人,全部加起来我们才凑了一百四十七块钱,想着到村里买些粮食,这样不但可以解决伙食问题,甚至还能坚持到目的地。

可是下山之后,尤其是到了她们家,我们放弃了这个想法。

大伙开了一个党小组扩大会议,决定把所有的钱全留给大凤和二凤,这样她们家可以买一些家用,还有余钱再买些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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