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潇便将上项事说了一遍,李云听罢心惊道:“真人果洞晓天机,竟能料知前事,在下姗姗来迟,倘早到一步,也不至身死。”众皆黯然。杨潇就道:“其实家师早知大限将至,说来也乃天数。道友此番前来,可宽住几日,我等好略尽地主之谊。”李云道:“诸位盛情相邀,在下只好却之不恭,多有叨扰。”北炎也道:“唉,此言差矣,如道友一般大神通者,四海难寻,便来即蓬荜生辉,安说叨扰二字。”李云笑而未语。之后,互道名讳,各自相认,渐渐熟稔。李云在此盘桓数日,一览峨眉山景,不由心情大好。
却说这日夜下,尚武因慕麒麟神武,欲要骑之,就与众人商议:“我观那赤麒麟甚为雄武,其实瑞兽,倘能骑上耍一耍,便足慰平生,诸位以为如何?”东影忙道:“此事万万不可,若为大师兄知晓,定要怪罪。况失礼数,断不可为。”尚武促狭一笑道:“既然同道中人,想也无妨,何不趁此良辰美景,骑上一宵,明早还其便罢,亦无伤大雅,有何不可。”实则除东影之外,都有此想,两下里,俱心照不宣,不谋而合。众人强拉硬拽,邀东影入伙,东影拗不过,半推半就,也便随波逐流。不期此举险些闯下大祸。
时值三更天,云半蔽望舒,翠微月夜琼楼亮,麒麟古木疏影眠。
窗外风徐徐,睡意阑珊。罗衾不耐三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游乾坤,踏遍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李云睡意正浓,入周公梦中,不觉夜半。赤麒麟卧于屋外,半睡半醒,时而望月观星辰,时而伏首渐入眠。却观屋内,降龙剑在案,不时毫光隐隐,青蛇从剑遁出,依然女儿身,望榻上之人,剑眉星目,俊逸出尘,陷迷惘之。此际踩香步,至于榻前,缓缓坐下,起玉手扶罗衾,为其掩寒。体贴入微,月光之下,芳颜无限,楚楚动人。轻启朱唇,那欲言又止模样,分明动人心弦。青蛇虽无十分容貌,犹有动人颜色。不由心道:“果乃盖世英雄,才貌双绝,能伴君左右,幸甚至哉。”李云渐而翻身,青蛇须臾化光,还入剑中。
这壁厢睡意正浓,那壁厢六者而来,见赤麒麟横卧树下,众皆大喜。尚武急不可耐,一马当先,至古树前,不由分说,便骑上麟背,本想飞天遁地,逍遥一番。不意麒麟认主,见非主公,而乃生人。两下里,忽焉暴起,将人荡飞。尚武堪堪落地,不觉火起,嗔道:“这畜生,骑便骑了,这般撒野,非教训不可。”秉悬翦剑上前就打。赤麒麟尝化人形,今番虽复兽态,却灵性不减,见其来犯,登时张开巨口,吐万般真火烧之。此番来者,乃是魏遥、裘真、尚武、南冥、北炎、东影者也。尚武见未如愿,不由得发起狠来,益发勇斗赤麒麟。五人劝其快走,尚武不肯,只欲分个高下。
麒麟之体虽巨,但异常灵便,三两下,便把尚武按于地下,张血盆大口,方欲吐火烧之。但听一声断喝:“呔!这孽畜,还不退下。”赤麒麟见是主公,没奈何,只好悻悻而退。眼见于此,众人不免尴尬,却又不好说破,俱都相顾茫然。终是东影道破因由,李云听罢大笑之。而道:“我当何事,诸位有所不知,此兽只认我作主,不许他人轻骑。既诸位有此一想,小可便成人之美,倒也无妨。”就命赤麒麟与人骑之一二。主公一言九鼎,既已发话,岂敢不从,赤麒麟真就乖乖任凭驱使,再不发怒。
六者轮番而上,飞云霄周游苍穹,过山川凭临绝巘,真个乐此不疲。同为修道之人,也可御剑飞行,然不比瑞兽,况赤麒麟一日千里,岂在话下。须臾间,便可上游乾天,下乐五洋,若无这般天地灵兽焉有此等奇遇。
李云因慕山中景致,故而在此一住月余。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不日就便辞行:“人生何处不相逢,诸位美意,在下心领,所谓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贪图享乐,还有要事在身,咱们就此别过。”众皆相送出山,依依惜别,众人抱拳以礼:“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道友前途珍重。”李云驾赤麒麟拜辞而去。杨潇叹曰:
“西北玄天红麟烈,一半凡骨一半仙。
此者只应天上有,却道何似在人间。”
李云驾赤麒麟离峨眉山,不一日,行至巴国境内,而于古道之上,悠悠高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歌声宛转于川岳之间,甚为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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