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松鼠三年前便在这棵树住下,春去秋来从未离开过。天地如此广阔,它却甘于留在这分寸之地。你们以为,是这棵大树困住了它,还是它困住了自己?”
卫建忠捋着胡须,朗声道:
“不论是动物还是人,只要心甘情愿便算不上谁困住谁。它愿意留在这里,是它所愿;它若想离开,自有千万种法子,谁也困不住它。”
唐乐安眸光一闪,抿了抿唇。
“可若是它有苦衷呢?”
“天地浩大,却只有这一处它能暂时容身。它也许不是不想逃,而是它不舍。”
绥安大师面上勾了丝笑意,眼尾压起浅浅的皱褶,侧身看着唐乐安,嗓音淡淡。
“它在不舍什么?”
唐乐安怔住,大脑如遇雷击,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桃眼蒙上一层薄雾,她似问非问:
“是啊,它在不舍什么...它到底在不舍什么呢?”
绥安大师目光一扫,凝望着大树上的松鼠,喃道:
“它大约逃走过,只是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因为这里能让它暂且安心,但它又知道这里不是属于它的地方。它爱又不敢爱,恨又不够恨,活得拧巴、又不够洒脱。”
唐乐安眼尾沾了湿意,垂眸轻笑。
“是啊,它的确活得很拧巴。”
“不破不立。”绥安道。
“南墙总要撞碎了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放下,而不是一味地劝解自己要努力放下。这样的放下不叫放下,这只不过是弱者给自己找的借口。”
唐乐安神色呐呐的。
“不破不立?”
绥安大师扬唇,萧然笑了起来。
“嗯,不破不立。”
“唐云沐,你总归是要去爱过、去经历过、去全身心地付出过、你才能真正的放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想着逃避。”
唐乐安眨了眨眼。
扭头看着卫建忠,无声地询问。
卫建忠摆手,急忙撇清:“我可没在绥安大师提起你。”
绥安嘴角噙着笑意,若有似无。
“贫僧俗家京兆赵家,俗名赵秉槐。”
唐乐安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你就是那个被我拿着砚台砸的家伙?”
绥安欣然点头。
“拜入佛门后,前尘往事贫僧已尽数忘却,今日瞧见你,不由勾起了些许记忆。相见即是有缘,这才多絮叨了几句。”
认认真真的将他从上到下端详而过,唐乐安的目光停留在那右边额角一块细小的疤痕处,若是不仔细瞧,根本瞧不见。
想到因自己年少的一时冲动,给他造成这么久远的伤害,她生了分愧疚,道:
“抱歉,当年我太冲动了。”
摸了下额角,绥安泯然一笑。
“已是过往,不必介怀。”
望着跟前的少女,他眼中的笑意渐深,泛着意味不明的光,若隐若现。
年幼时,他曾心系过一个女孩儿。
如今这个女孩儿已然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看她困在情字中,许是一时的尘心意动,又或是年少时的无疾而终,他不由想为她开解一二。
少时,她为个小名举着砚台砸向他,转而对顾云峥所唤安安笑颜相对时,他就明白,一切都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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