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目张胆的从天牢将王尚书接入皇宫的事早已传到了各方的耳朵里,再加上各方最近失去的那些暗桩人马,早已猜到是宫锐所为,如今宫锐势不可挡,他再嚣张各方都只能忍着。

早在素心失踪之时,王皇后便知道这一日比她想象的来得更早,在王司南入宫的消息传来后,她换了一身素衣,脱簪待罪。

她端跪于凤梧宫门前,面色沉静,双眼无神,旁边是一直陪伴她的桂嬷嬷。

王氏父女都猜到今日将会发生的事,但是看到王皇后如今这般,还是让王尚书一阵心疼,他痛呼:“儿啊……”

随即拖着老迈的步伐向王皇后奔去,王皇后见到王司南这一刻,再也忍不住,泪水奔涌而出。

这伤感的一幕,却是让宫锐挂了一早的笑意褪去,眼里没有被感染到半分,只剩冰冷。

然而他并未打扰这父女短暂的团圆,冷眼旁观许久,像是在等着什么,直到王氏父女情绪平复,他朝王皇后勾起一抹坏笑。

“你今日是该让他来见识一下的。”

他突然这么一句话,王皇是听懂了的,但即便是她没有好下场,她还是想最后再护一次她的儿子。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我即为他母亲,能护他一日便护一日。”

王皇后这话却是让宫锐笑出声,摇头道:“鸦反哺,羊跪乳,为人子,当孝老;你的用心良苦…他可不一定能体会。”

宫锐这话无疑是戳心窝,让王皇后的心隐隐作痛,那个被她娇养的孩子,没学到她和梁帝的几分优点,反倒是把两人的短处都沾了个便。

宫锐激怒了王皇后,而王皇后自是要反击回去,“不愧是荣皇后的孩子,殿下虽为行伍,却也是个能言善辩之人。”

果然提起荣皇后让宫锐的面色瞬间又冷了下来,王皇后此时已经毫无顾忌,吼道:“你要杀要剐就来吧!你今日想来折磨我?我告诉你没门!荣熙同是我害死的怎么了?都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就是要折磨她,折磨你,你们母子都该死!”

王皇后的失控让她的身形轻颤,老迈的王尚书在边上扶住她,担忧道:“芙儿~”

王司南这声呼唤让王皇后稍稍回神,她望向王司南,痛苦道:“父亲,都是女儿的错,害苦了您老,来世女儿愿当牛做马再为您尽孝!”

说着,便从裙下掏出匕首,想要自我了结。

宫锐怎会让她这么便宜就死了?他身后的罗白林早有准备,丢出一颗石子,击中王皇后手腕,那把尖锐的匕首随即落地。

初冬的暖阳照在凤梧宫的牌匾上,反射出耀眼的金光,凤梧宫门前的气氛沉重,梁国当朝皇后欲在宫门前自戕,宫锐闹出这么大动静,却无人敢拦他,而凤梧宫前,除了他的人与王皇后父女两相对峙之外,没有一人关注。

王皇后与梁帝二十年的情意,没有让冷血的帝王前来多看一眼,她十月怀胎诞下的孩子也不在场,她为梁帝粘上的罪孽,没有换来仁慈;她为骨肉揽下的罪责,没有换来感恩。

宫锐盯着那冰冷的匕首,淡淡说道:“谁说我要你死了?”

他这话说完,宵卫便带来了一个人,可不正是早被王皇后费心藏下的宫铭。

宫铭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了破布,他不停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叫唤着,宫锐使了个眼色,宵卫便将宫铭一身束缚解开。

宫铭早就被吓得不轻,才解开绳子,他便踉跄着朝王皇后跑去,王皇后也立即起身迎上他。

可就在她即将接住她孩子的身子之时,她见到她孩子身子一顿,双眼睁大,那双眼里的光芒正在慢慢消散。

“不~!”

少年的身子一垮,他的母亲就在他眼前,他母亲的面容渐渐模糊,他母亲的声音却很清晰,他的母亲在呼唤他,可他没有力气回应。

他的背好痛好痛。

“母亲…”他最后低喃了一句。

那双眼睛便永远地闭上。

凤梧宫前再无人声,只剩王皇后痛苦的哀嚎。

柔弱的母亲怀抱着她那华年早丧的孩子,她一遍一遍呼唤着她孩子的名字,她的孩子却不能回应一句,寒冷的天气让她孩子的体温消散得极快,她把她的孩子抱在怀里,想要温暖他,但他还是越来越冷……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幕依旧没有触动宫锐半分,但他已经懒得再看下去,他朝罗白林望了一眼,罗白林便上前对着那痛苦的王皇后灌下一颗药丸。

药效来得极快,王皇后的身子一下就软下来了,她脸上的泪还不停地流,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擦,也没有力气去抱她的孩子。

她呆呆躺在冰冷的地上,她看见宵卫扯过她老迈的父亲,一挥刀,她父亲的血溅在凤梧宫门前,那血流淌,与她儿子的血慢慢交融。

半生偏执,终究为了王座上那冷血的男人,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

她动弹不得,只剩眼里的痛苦和悔恨久久不散。

而这时,亲手给她这痛苦一击的男子,干净的靴子踩过满地的鲜血,蹲在她面前与她对视。

“你害死我母后的时候我才六岁,我也是这么看着她慢慢在我眼前死去的……

她出身名门,名贯九州,一生骄傲,却被你残害至死,作为我大梁的皇后,死之时仅有白布裹身,你看着她被你逼死时你是什么感觉?快意吗?

为了那个男人,你逼死她,抢了本属于她的一切,也是因为那个男人,你父死子亡,后悔吗?”

“而我从六岁到八岁,在这宫里被你折磨了多少次?冬日跪冰,夏日伏火,打罚跪骂……即便我出宫你也不放过我,下毒暗杀无所不用其极,我与你又有何仇怨?能让你对一个幼子这般下狠手?还是因为那个男人,他如今可有来看你一眼?”

宫锐语气平静,他的痛苦早已消化干净,而王皇后的痛苦才刚开始。

“让你死太便宜你了,所以我要你也带着这痛苦,长命百岁…荣华富贵…”

凤梧宫前不知何时来了一批新宫女,正如宫锐所言,王皇后会在这批人的看守下,痛苦,长命,富贵。

他沾满血的脚印一步一步踏出宫门,即便是一身无污,他还是换了全身衣物后才回到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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