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柠想了想,冲那几个孙家人说:“带你们家主回去好好养伤。”
孙家人如释重负,连声应下,几人合力抬起孙城就走。
乱七八糟的人走后,厅里一时空旷不少。
姜柠才看向孙志,柔声说:“舅舅坐吧。”
孙志看一眼还没坐的沈昭,并不敢坐。
沈昭收到他的眼神,瞄一眼姜柠,见她脸色没那么冷了,慢吞吞蹲身坐下。
他坐下了,孙志仍然不坐,看着姜柠来回搓手,急得脸一会白一会红。
他怎么说也是沈昭的长辈,姜柠并不能随意迁怒他,便扯出笑,软声说:“舅舅放心,我没生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急。”
孙志憋了良久,才结结巴巴道:“他们赶人……踹我……姐姐……差点小产……”
沈昭倏地抬眸看孙志,太阳穴突突直跳。
姜柠也额角一跳,声音骤冷:“孙城踹的?”
“嗯。”
孙志沉重的鼻音里有丝丝委屈。
孙城当年仗着他痴傻,所以使劲欺负他和姐姐孙玉柔,父亲走后,孙城直接将他和怀胎三月的姐姐赶出家门,寒冬腊月里,他和姐姐只能龟缩在城南小庙里。
可孙城还不甘心,带人把他和姐姐打一顿,丢出茶陵县城,并扬言看见一次打一次。后来还追来茶陵村警告过他和姐姐一次。
他当时虽然痴傻,却是记事的,只是容易忘。现在想起来,依旧记得棍棒落在他身上的钝感有多痛。
更别提他那瘦弱还怀胎的姐姐有多痛苦。正是因为这些事,他姐姐才在产子后久病不起,又因没钱买药而拖垮身体,最后抑郁成疾,英年早逝。
想到没钱,孙志的脑袋一痛,某些记忆逐渐浮出脑海。
姜柠虽不知他这些思索,但听他肯定了孙城踹怀胎的孙玉柔,表情比沈昭打人时还愤怒。
“你刚刚怎么没把他打死?”她瞪着沈昭,责怪地问。
沈昭:“……”
“我刚刚不知道。”他的声音既冰冷又委屈。
他要是知道,他真会将孙城活活打死。
姜柠瞪他一眼,想了想说:“算了,打死也脏你的手。”
若是沈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孙城打死,便是落人口实,回京之后定会被朝臣参上一本。
为个孙城搭上沈昭的前途,不值当。
“还有,”孙志再次开口,嗓音更加嘶哑沉重,“姐姐的……嫁妆在孙家……”
他娘是隔壁县城一家商户的女儿,嫁来孙家时,嫁妆十分丰厚,比孙家家产都多几倍。
他们大房生活奢靡,挥霍的都是他娘的嫁妆。他娘走后,所有嫁妆自然留给他和姐姐。
孙城觉得他姐姐是弱女子,唯一能撑腰的兄长也变卖家产去外地了,便开始打起坏主意。加上他是个傻子,所以孙城欺负他姐姐的时候从来没有避讳过他。
就连逼迫他姐姐“卖”嫁妆这样阴私卑鄙的事,都只是把他绑了丢在角落,任由他眼睁睁看着。
想起孙玉柔被强行摁住手在卖契上画押时,卑微又绝望的祈求着,却换来孙城的一脚。孙志再次愤怒起来,粗声粗气道:“他们抓姐姐的手,逼她摁手印……买卖嫁妆……姐姐什么都没拿到……”
他说得不清不楚,可和他相处了许多年的沈昭一听便明白他的意思,豁然起身就要追出去,让孙城血溅三尺。
“沈昭,别去。”
姜柠的急声让他清醒了几分,可他仍旧要向外走。
“沈昭!”
姜柠的语气很生气,沈昭在门口顿住脚,没回头,只一字一句说:“姜柠,那是我娘。”
他这话好像认定了姜柠没有同情心,不让他去报仇是不想惹事。
姜柠的神色一黯,软声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死孙城了,可是你爹娘肯定不希望你活在仇恨里。”
她瞧着沈昭的拳头松了松,旋即又紧了,接着说:“沈昭,你若就这么冲动地把孙城杀了,还怎么拿回属于你娘的嫁妆?”
沈昭的拳头终于松了,姜柠也松了一口气,“回来吧,沈昭,”她软声说,“我们从长计议,等夺回嫁妆再报仇也不迟。”
沈昭沉默良久,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姜柠瞧他依旧冷绷的下颌线,顺手端起茶递给他:“喝口茶,冷静下来才能想出周全的法子。”
她递得顺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藏了这么久的伤口展露在沈昭眼前了。
沈昭目光一凝,抬手拿开茶,指腹轻轻擦过那干涸的血痕,试图确定姜柠只是不小心沾到了他衣角的血丝。
可即便他动作已经轻得不能再轻了,姜柠还是倒吸一口冷气,手也抖得厉害。
“怎么受伤了?”沈昭问,没再摩挲,看一眼青韵。
青韵看见姜柠的掌心,脸色一变,不用沈昭吩咐就疾步出去。
姜柠刚准备张嘴,小草抢先一步说:“沈大哥,姐姐听说你跟人打架,很担心你,来的时候走得很急就摔了一跤。”
她语速太快,已经说完了姜柠才反应过来该制止她,但看她都说完了,只能没好气地呵斥她一句:“不要你多嘴。”
小草还想揽责,但见姜柠已经看沈昭了,便吐吐舌头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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