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罗美娟是被敲门的声音吵醒的。来的还是郁曼成,这次他还拎着早饭站在门口。

罗美娟道: “我根本不想见你,我一见到你就想到郁川。你出去。”

她还想赶人,但她饿了一个晚上,说话也有气无力。论力气,这次她竟然输给了郁曼成,他强硬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把早饭搁在桌上,道:“我知道,但我不走。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我不吃。”

“宁文远死了,可是你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而且她死了,未必不是件好事。她活着,对你的负担更大。她被抓了,一次次开庭上诉,结果她还是被判了死刑。你只会更痛苦。”

“要是死的人是郁川,你会这么说吗 ?”这大道理说得太气人了,罗美娟举起桌上的餐盒就要往地上丢。可她终究还是舍不得,又轻轻把早饭放下。她是饿过肚子的人,就见不得糟蹋粮食。早饭是两个肉包子,面皮就一看就和得好,洁白蓬松。

郁曼成笑了笑,并没有多少嘲弄的意思,只是很温和道:“舍不得丢是吧?那就别浪费粮食了,吃吧。你吃了也不是给我面子,纯粹是不想糟蹋早饭摊老板的辛苦。你吃完我就走。”

罗美娟觉得郁曼成变得狡猾了,但也说不过他,就抓着包子狼吞虎咽起来,眼神还是凶巴巴的。郁曼成趁着她不能说话,又道:“你刚才问我如果死的是郁川,我会怎么样?我当然会崩溃啊。”

罗美娟面色缓和下来,含糊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她到底是当惯了好人的,总是剑拔弩张累着她了。

“我其实是来求你的,求你继续和我调查下去。因为我很害怕,我有些想半途而废了,万一再调查下去,我亲自找到了郁川的尸体,我会撑不下去。但是我又必须调查下去,因为郁川没有杀宁文远,他甚至没有做任何错事。全部都是栽赃。”

“你有证据吗?”

自然是多此一问,郁曼成是把笔记本电脑都带了过来,他又播放了那段偷拍的监控录像,是郁川殴打宁文远的场面。罗美娟扭过脸不忍心多看,宁文远已经死了,可她受苦的样子还能鲜活如初。

可郁曼成偏偏又把录像暂停,逼着她抬头,道:“你仔细看这里。视频里的影子不对。”

录像正放到宁文远脸上带伤,慌张地跑进房间。卧室的门大开着,摄像头可以拍到客厅里的影子。郁曼成指着一个人形的影子道:“你看,从影子看,客厅里还站着一个人,如果这个是郁川,那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是不是录音笔。”

影子是左臂抬起,手里握着一个长条物,如果解释成录音笔,大小倒也合适。郁曼成道:“郁川当时根本就不在,是另一个人录下了他的声音,假装郁川打了宁文远。宁文远知道房子里有监控,却一直不声张,就是为了留下这个假证据。”

罗美娟自然不信,“这是你的强词夺理,你弟弟手上可能抓着笔之类的。”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郁川那天根本不在,他在和我吃饭。这段录像是没有经过处理的原视频,没有转码,录像的时间会自动编码进文件,也就是Encoded date,用相应的软件就能找到。”郁曼成确实在电脑上简单操作一番,着重显示了一个日期,是5月13号的下午14:23。他紧接着又展示了5月13日的消费记录,他在一家西餐馆14:10结的账,甚至连这家店的名字罗美娟都有印象,就是曾经他请她吃意大利面的地方。

“这种电脑的东西我都不懂,你不会骗我吧。”

“没有必要,这视频警察也有一份,他们也有专业人士,我造假的话,他们很容易就会发现。”

“我脑子里很乱,你先让我冷静一下。我现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上班都不想上了,只想待在家里把文文的东西都整理好。”罗美娟又想逃避了。她心里是宁愿郁川杀了宁文远,如此她一切的恨意都有了由头,还有种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安慰——如果宁文远当时顺着她的意思和郁川分手,事情就不会发生。她们还是幸福的一对母女。

这漏洞百出的解释并不能说服罗美娟,但也阻止她再往深处想。她实在不愿承认宁文远是怎样的人。

杀人,骗保,放高利贷,罗美娟希望宁文远的死能让她罪行一笔勾销。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回忆起宁文远时,她还是那个无辜又孝顺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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