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和的六位同袍都是孤家寡人,从军多年,家中姊妹兄弟多已成家,父母老去或是死亡,也无人操心他们的婚事,他们回乡多日,却像无脚雏鸟,不知何处是归途。

此时来李清和与谢大马的落脚地,也是为散一散心中郁闷,又逢喜事,于是决定住到李清和跟谢大马成亲,再做后算。

“反正我们哥几个出营时除了那点银子,就是几个破包袱了,今次来你们这儿,都带了出来,原就打算从你们这儿离开后,再另寻个自在地方,了此残生罢了。”唐明如此说道。

他们六人在李清和的新宅安置好,谢大马还端着米酒冒雨过来。

谢俞并没参与他们的叙旧,在自家待着,只给李清和拿了新鲜菜食,嘱咐他少喝些酒。

此时新宅里只有他们八人,场面反倒沉寂下来,都闷不做声的喝酒。

许久,李福声音细微的传出来,“你俩,运气真好,一个回乡还有家、有爹娘兄弟,一个就快有妻有子。我回家时,哥嫂待我像仇人,疑心我回乡是与他们争那几亩地的…”

蓝树木酒杯重重砸在桌上,“要我说,你就该把杀敌的那劲头拿出来,合该是你的,怎么不能争?你还是顶你哥哥进的军中呢!脚趾都没了几个,受这诸多苦楚,怎么不能争!”

唐成声音郁郁,“谁狠得下心?他爹娘还得哥哥奉养呢,老父老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竟要跪下求他,说什么他没成家,自家侄儿也能把他当亲爹孝敬到老,就放过他们吧。我听了真是憋气又无奈!”

唐明嗓门此时小许多,“好歹你家人还活着,不过争的真是没甚意思。我十六岁就参军,十来年了,倒是做到将官了,这不残了吗,退下来带着那么多银钱回家,村子就三户人了,竟无人识得我!爹娘没了,姊妹不知嫁去了何处,屋子也寻不出了,山坳里杂草比田地多,真是觉着比在军中还凄凉。”

一番话下来,几个人都眼泪汪汪的,端着酒杯嚎啕大哭起来。

这场酒一直喝到后半夜,李清和只沾了一点,一屋子总得留个清醒的人呐。

除了给谢俞留的屋子锁着,其他屋子里都睡了人,一时新宅里鼾声四起,李清和一夜没睡好。

第二日眼下青黑的开门要去喂马,其他人都还没醒。

打开大门,外头还飘着雨,但没有昨日大,谢俞已经来了,拍着院门。

李清和打开门,还被曜儿稀奇的瞧着眼下的青黑,“叔叔,你昨夜挨打了吗?”

李清和话里还有疲惫,“不是,是你这帮叔叔们打呼,我一夜都没睡好,咱家的老鼠估计都连夜搬走了。”

谢俞笑着摸摸他耳朵,“好啦,快去洗漱,我做了几个爽口小菜,等会儿熬个粥,你把他们都叫起喝一碗,你收拾完回我家歇息?”

李清和人一软,下巴搁在谢俞肩膀上,委屈的说道,“我今夜就搬回去,绝不再跟他们一块儿睡了,太吵了。”

谢俞揉揉他脑袋,“行,快去洗漱?”

李清和痴缠了她半天,才懒洋洋的起身去漱口洗脸。

曜儿早往屋里去瞧,刚进去就捏着鼻子出来,皱着眉头窝进他娘怀里,谢俞正坐下要点火呢,“怎么啦?”

“臭,娘,咱家臭了!”曜儿难以置信,他香香的新屋子呢?他香香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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