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伶睁着眼睛,愣是没让泪水掉下来。

她从没有觉得,有哪一年的冬天像此一刻这般寒冷,凛冽。

“所以,没有苦衷。是我自作多情了对吗?”

她自嘲一笑,却又不甘示弱,“如果真是如此,那你现在拽着我干什么呢?”

“堂堂定国侯,手握二十万驻军兵权,未来权势滔天的国舅爷,缠着我一个西秦废后做什么?”

多年夫妻,她知道他如自己一样,都没有放下。

可不捅破这层隔在他们之间的障碍,他们的未来,只余一片灰霾。

与其让郝岩在灰色的生活中成长,倒不如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是啊,想放却又放不下,最是煎熬。”左兆桁坦然面对她的讥诮,“那一夜之后,我原想着毁去那封和离书,可造化弄人,偏偏就叫你拿到了。”

“阿伶,我们之间的问题一直存在……”

杨伶的爽朗直率,无所畏惧,向来是他最喜欢的。

只是成婚生下郝岩回到西境之后,她开始变得郁郁寡欢,他曾经以为是因为连着没了几个孩子,可后来的那一次敌袭告诉他,并非如此。

她心里有事。

她的身后,还藏在他不知道的秘密。

“告诉我一切,好吗?”

他将她身后的狐裘拢了拢,凝着她的眼瞳,一字一句道,“若你愿意坦诚一切,我们重新开始,回到郝岩身边,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杨伶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他说这些,是下定决心想跟她分道扬镳了。

杨伶沉默了一会儿,“若你知道真相之后,发现自己挽留的,是一个不堪的女人,那岂不是得忍着恶心,跟我过一辈子?”

“你知道,我是不会容许你纳妾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她眼底有着淡淡的波动,像是委屈,但更像慌乱。

身后的狐裘犹如一个厚实的围墙,将她笼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不过她很清楚,她此刻内心融融的暖意,来自何处。

左兆桁知道,她这便是答应了。

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心,低低地笑了,“我爱上的女人,是好是坏,我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我信你,从未违背初心。”

“可是,那些事我必须要知道。”他的嗓音带着磁性,一点点震动她的心房,“因为,我想知道属于你的所有……我想走进你心里。”

泪珠终于扑簌而落。

杨伶动容不已,反手搂住他的腰间,“你一直都在我心里,从未离开。”

微红的鼻翼颤动,埋入他温暖如春的胸膛。

“其实,当初我接近你,嫁给你,也是父亲授意的……”不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从怀中溢出。

左兆桁神容平静,早有预料。

“在军中,我时常收到祁天威暗中送来的,一些郝岩的物件……”

左兆桁的脸色终于染上寒气,但他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是殷氏?”

“嗯。”杨伶道,“殷氏将郝岩的东西交给祁天威,钳制我,暗中将你在安凌军中的一些动向告诉他们。”

“祁天威担心你功高盖主,一直忌惮着你。我知道你没有反心,便是送一些小心,换他安心,保郝岩平安。”

左兆桁没有追问她为何不向他坦诚。

他很清楚,祁天威是皇帝,整个定国侯府的性命都捏在手里,捅破这层窗户纸,对左家人,一点好处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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