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物之间狭窄的峡谷。这就是夏尔眼中所见世界的全部,现在被无声无息下个不停的雨染成了青白色。

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无法承受沉重的石材,所以高层建筑的顶部往往是木造的。由于无知的贫民毫无计划地往上堆积,偶尔会因自重而崩溃或倾斜。

结果就是这幅景象,看起来就像世界末日,仿佛倒塌的城市残骸一样,甚至有些建筑物已经开始倾斜了。

但是,那里也有住户,而且还随意地拼凑着仅用木板搭建的落脚点,难道没有发生什么坍塌事故吗?

在这三天里,夏尔大致掌握了状况。这里好像是王都的高层贫民窟,也可以说是后街的地方。

这是市民墙内最肮脏、治安最恶劣的领域。既不受欢迎,又荒芜。但是,可以看出生活感。

窗户那边,破烂不堪的木造阳台。栏杆的一部分已经裂开了,但是那里摆放着花盆,杂草等都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大概是秋天播种的豆类吧。穷人经常被赶到不方便的上层,这样的他们所能得到的微不足道的特权,就只有向阳的那一点点而已。

触碰肩膀的手,那东西把夏尔推了一把。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娜吉娅。意思是差不多该从窗前挪开了。

夏尔毫不违抗地让出位置。

她和莉莉安娜坐在窗边。

本来,雨可以使空气变得清新。因为它吸收杂质,冲走杂质。

但是,并不是什么都可以用水洗。相反,这间狭小的房间里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湿气。这扇窗户开着关不上,所以一直都很潮湿。

而且,夏尔等人不能奢侈地洗澡,连擦身的毛巾都没有,就连件像样的换洗衣服也没有。首先,没有这样的空间。

所以窗边是特等席。呼吸一点点清新的空气,看看外面的风景,安慰一下心情。

厕所的状况有所改善。狭窄的走廊深处是无人空间,所以夏尔擅自把桶放在那里。小便之后,就那个倒向窗外,夏尔只希望下面没有人。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一天天变得肮脏了。这里又窄、又臭、又闷热……这些东西在削减着众人的精神。

食物也不好,只有陈旧的黑麦面包。偶尔能弄到奶酪,但味道也很难闻。饮用水好像都觉得有些浑浊。不管怎么说,还是活了下来。

萨菲斯背靠墙坐着,像个断了线的洋娃娃。他眼睛空洞,什么也没映出。端正的脸上,稀稀拉拉地长出了胡茬。

在他旁边,伊利亚一动不动。如此严酷的状况,就算给丈夫打气也无济于事了。

首先,这么紧绷的身体,光是手与手的接触就很麻烦。尽管如此,她还是挺直了背,表情中没有一丝痛苦,勉强保持着品性。

夏尔还是可以忍受的,因为有过悲惨的前世,和残酷的林加村经历。

但是,对于伊弗洛斯以外的同居人来说,这已经超过了乞丐的程度,无疑是在过着囚犯的生活。

这里只有子爵一家、娜吉娅、伊弗洛斯和夏尔。不过,伊弗洛斯外出了。他一手包办负责收集情报和食物调配。他不在的时候,夏尔的工作就是保护这家人。

其他仆人则故意被伊弗洛斯引到别的地方,其理由不需要一一思考。

只要和萨菲斯一起行动,危险就会陡然增加。另外,因为同样的理由,如果知道主人在哪里,可能会被盘问,所以什么都没告诉他们。

伊弗洛斯只给了仆人们一些钱,并指示他们现在要为接下来的生存全力以赴。

只有伊弗洛斯掌握着所有人的下落。但如果是他的话,就算被撕成八块也不会开口。

谁也没说什么。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明明没有必要还喋喋不休,是不被允许的。墙壁很薄,如果有人知道了萨菲斯的身份,那就麻烦了,所以什么都不说才是合理的。

但是,他们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保持沉默。别人就在身边,不能保持距离,竟是如此痛苦。

但是,无论怎样把自己关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总会有不允许这样存在的环境……

“嗯……呀……”

隔着薄薄的墙壁,隔壁传来女人的声音。

又开始了吗?萨菲斯咂了咂嘴。伊利亚则是装作没注意到。

这里与其说是旅店,不如说是廉价公寓。嗯,这种区别对贫民窟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在狭小的空间里挤了很多人。这个房间算大的,旁边是一间四平米大小的隔间。那里有两个居民,一个是男性体力劳动者,另一个是他的女奴隶。

王城大整修时,从乡下来打工的他赌博酗酒,很快就把自己搞垮了。那家伙碰巧在赌博大赢的时候,用多余的钱和醉酒的气势购买了犯罪奴隶。

现在没有钱了,即使有他也全都用在酒和打牌上,所以就住在这个贫民窟里最狭小的房间里。

本来工作就明显减少了,特别是现在发生了莫名其妙的纷争,连出门都不方便。如果不能在外面工作和消遣,那么干什么就是注定的了。因为男女躺下的空间还是有的。

夏尔是怎么知道那么详细的情况?当然,这是因为夏尔查看了他们的内心。

事实上,隔壁是个危险人物,以防万一,夏尔用精神操作魔法把周围的陌生人全部调查了一遍。

顺便说一句,现在这个女奴隶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但她内心很厌烦,也很看不起男人。

只是,如果她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在态度上,就会被打,所以才会装出一副好孩子的样子。

主人不在家的时候,这个女奴隶会诱惑贫民窟里的其他男人,赚点零钱藏在地板下面。当然,这是为了有一天能逃走。

“隔壁的邻居又在按摩了吗?”

“大小姐。”

不管莉莉安娜多么聪明,对她进行性教育还是太早了。所以,伊利亚随便说明了一下。但是,莉莉安娜也知道这听起来很假。

另一方面,年长莉莉安娜两岁、见识过更低俗世界的娜吉娅,有足够的知识去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所以更不能让大小姐产生兴趣。

这是夏尔能想到的最差环境。

把不愉快推到极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连奇怪的笑容都要涌上来。

夏尔也很纳闷,自己为什么要忍受这些。

当然,这是为了获得自由。虽然夏尔也可以在这场纷争中装死,但这样一来,夏尔就不得不放弃格鲁比留在普利斯的遗产。

钱对夏尔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事,但钱有接近目的的可能性,所以夏尔不想浪费。

剩下的就是孽缘了,伊弗洛斯看上了夏尔,莉莉安娜也救了夏尔一次,现在却要抛弃她,这让夏尔有些说不出口。

但是,必须考虑离开的时机。如果只是忍耐不快还好,但是这里没有可以用生命来交换的东西。

在这种最恶劣的环境中,又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

大楼之间传来男人的叫声,从这里听起来还是很小的声音,但是当事人应该是在大声叫嚷。

那么,他能来到这里吗?如果可以的话,夏尔希望在那之前,那人能先被收拾干净。

“好了,大小姐,差不多该躺下了吧。”

“嗯。”

“大小姐,夏尔也想呼吸新鲜空气。”

“娜吉娅。”

莉莉安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没事。”

“大小姐。”

“没关系的。”

男人的叫喊声。那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在这附近正在发生战斗甚至屠杀。

只有一次,从这扇窗户看到的巷子里,有个贵族模样的男人逃了进来。但是,就在夏尔的正下方,他一脚踩在了荒废的石板路上,被追上来的佣兵们狠狠地刺死了。夏尔和娜吉娅都目睹了这场杀人秀,莉莉安娜一开始也看到了。

脚步声立刻响起。哦,这是第二个受害者了。

贫民窟里又会充满垂死挣扎的呐喊。但是,那些被社会抛弃的人对他人也很冷淡。

这么说来,第一次杀戮的时候,旁边的男女也很努力。而且,尽管发出了大音量的悲鸣,娇喘声却丝毫没有停止。

不一会儿,从建筑物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向这边跑来的男人的头。

他的人生也快结束了……诶?

“……埃尔根?”

“什么!”

夏尔看到了他的名字,于是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句。

旁边的娜吉娅也因此认出了是谁。

“为什么他会在这种地方?”

夏尔也想问。

毕竟是冯·凯诺侯爵的嫡子。为了准备加冕仪式,应该组织了近百人的仪仗队。想要突破有投石器保护的城墙来到市外,恐怕很难,但就这么简单就能只剩一人了吗?

首先,福林斯蒂亚本身在王位之争中保持中立。无论是坦迪拉尔,还是胡米尔一方,都没有理由现在特意抽调兵力来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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