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架势,看不到伤口,她是不打算放人了。

贺宁洲敛眸心思绕了个半圈,压在碎瓷的膝盖略微多加了一分力,就连周遭的空气中都沾染上了血腥味道,破坏了这御书房内点着的宁神沉香的香意。

太后嘴上说着要容梓君待万物和善,却又没有半分让贺宁洲起身的意思,任由着他在地上跪着,直至,嬷嬷慢吞吞的将太医带来。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

“不必讲究这虚礼,仔细着点给贺相看看伤。”太后摆了摆手,冷声吩咐着:“贺相可是我朝肱股之臣,万不能,有任何闪失。你说呢,皇帝……”

“是,微臣领命。”

请来的太医是个年轻的男子,看样子不过才二十来岁出头,闪烁的眉眼间充满畏惧之色。

“罢了罢了— —”

容梓君紧握的掌心深陷进好几个月牙形压痕,表面不耐的吩咐道:“来人,赐座,仔细点治伤,若有什么好歹……”

他后半句没有说明白。

可在场的人却都已听出了那未说之言……

因为失血,贺宁洲的脸色有些发白,一双眸子却越发的幽深明亮,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坐在了屏风后的凳子上,避免血污脏了贵人的眼。

暗色的裤腿被卷起。

瓷片划破的长长短短几道口子出现在眼前,其中有两道很深,皮肉外翻着有些发白,恍惚能见着膝盖骨。

太医用外伤止血的药粉给他敷上后包扎好,这才放下裤腿撤去了屏风,躬身禀报道:“回禀陛下,太后,贺大人的伤在皮肉,幸好没有牵扯道经脉,只需好好休息将养着,及时换药便可痊愈……”

“会留疤吗?”颜昭昭在旁边,看似无辜的开口。

“回昭和郡主,倒是有几处比较深,恐会留疤,如果贺相需要可以等伤口痊愈后来太医院配上些祛疤的药膏。”太医诚惶诚恐的问什么答什么,不敢有所隐瞒。

“那可真可惜了……”可惜只伤皮肉,咋没直接瘸了瘫了呢?

颜昭昭闷闷的嘟囔着。

在太后的眼神下,娇俏的吐了吐舌头侧身站在了一旁,扯了扯嘴角,余光中全然是幸灾乐祸。

“既然贺相受伤,不如就早些回府歇着吧。”太后这是下了逐客令。

贺宁洲踉跄着要站起来,屈膝跪下谢恩,刚包好的膝盖又一次染红了纱布,抬眼和容梓君对了个眼神后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离开了宫里。

御书房到宫门口还有段距离。

贺宁洲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的很慢,从纱布上氤氲开的血水沿着裤腿,一滴一滴的淌进靴子,挪动的每一步伤口都会传来一阵刺痛。

“贺相请留步——”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是颜昭昭的声音。

贺宁洲闻言顿在了原地,转身看过去,弯腰垂眸拜下:“臣见过昭和郡主,郡主可有什么要事?”

“太后和陛下有体己话要聊,我不便在里面久候……”颜昭昭居然难得的在解释着,扯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似是在聊家常那般,一双俏眸却好几次在贺宁洲染血的膝盖流连。

皮肉伤,虽说有些可惜,不过只要多耽误一会,这高高在上的贺相势必也就多受一分得罪。

扯东扯西的自顾自说了大概一刻钟。

贺宁洲苍白的脸上隐隐有了些冷汗淋漓,颜昭昭这才像是才记起他有伤在身,“我与贺相投契,一时忘了时间。需不需要替贺相安排顶轿子送您出去……”

“不必了,郡主若是没有别的事,那臣先行告退。”贺宁洲饶是这般,依旧将礼节做的全乎,不给任何挑错的机会。

颜昭昭点了点头,意有所指的开口询问:“贺相可听说最近的市井流言?府中关着的似乎就是……总之,贺相还是多加提防些才是……”

贺宁洲低垂的眸子闪了闪。

— —这鱼已经入瓮。

面上却还是和煦温声的开口:“臣谢过昭和郡主关心,关于市井流言臣也听到了一些,若当真是……臣自然也绝不会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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