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天牢临近的巷子里。
驾车的灰衣小厮将马鞭放在车辕上,然后跳下马车,在夜色中往巷子另一头走去,早已准备好的蔬菜采买的拖板车堆在那头。
没多久— —
巷子背后的那条街上,多了一个推着菜叶拖板车佝偻着脊背的背影,大摇大摆的混迹在热闹的人群中,远远离开。
停在巷子里的马车里。
窸窸窣窣的换衣动静后,贺宁玉从马车中间的方桌下抽出一个精巧的木盒,掀开扣锁的盖子,里面摆着瓶瓶罐罐以及毛刷和刻刀。
“贺二公子还懂易容?”
时怀川整理着手腕的护甲,扬了扬眉尾,心底大概知道了这些东西的作用,所以心底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狗崽子他作为风光霁月的世家公子,何须去懂得这些歪门路子?
“不过是从前闲来无事,等的人又未至,便随意摆弄的玩意。”贺宁玉抬手在盒盖上拂过,拿起一个小罐,将毛刷用药水涮了涮之后,混着药膏描摹上时怀川的眉眼。
就像是学艺不精的陶艺人,将上好的底胚一点一点塑造成了最普通的模样,细腻的脸庞上绘了一片麻子,被吻的略有些肿的唇上用姜黄药膏扫了扫,瞬间就变得干巴巴又有些乌色。
替他收拾完之后。
贺宁玉又从盒子的下一层,取出一张轻薄但凶神恶煞的皮子,罩在了自己的脸上,就像是早已做过了无数回。
等他装扮好。
时怀川只觉得眼前这张凶狠的脸庞有些眼熟。
在世界线中,蔺子川还未接掌蔺家军的时候,休息的军帐前,值守的大头兵里就有过这么一张脸,至于后来,在蔺子川的认为中,那人或许也葬在了那场大火里……
“何二丁?”
“少将军倒是好记性……”
贺宁玉毫不避讳他觉察到了自己曾用过的身份,扯着嗓子低哑的笑了笑,“不过是做了次逃兵,便被记得这般清楚,以后恐怕是没办法再骗过你了……”
原本的和亲刺杀之策本该是由贺府提出,却因为颜昭昭的重生而有了变化,时怀川细翻世界线的时候,原以为这是颜昭昭重生的蝴蝶效应,现在想想,恐怕更像是狗崽子的刻意放任……
“和亲刺杀,是贺府的计划?”
时怀川敛了敛眸,带着确定的答案沉然询问着。
“只能算一半。”
贺宁玉觉察到他的情绪,伸手盖上了盒盖低叹道:“刺杀确实原本是贺府的计划,目的自然是擒贼先擒王,在两国交战中兵不血刃。不管是蔺子川亦或是蔺家军,贺府从没想过要残害分毫……”
他在很认真的解释。
时怀川自然也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毕竟已经翻烂的世界线中,能清楚的看到颜昭昭的上一世,贺府提出和亲刺杀的提议后,竹国大乱,司寇衡并没有未雨绸缪的本事,所以签下降书的是竹国皇后的儿子。
蔺家军在那一世里,没有坑杀,没有药酒,蔺子川最后的结局是疆场死战,而非,受辱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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