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士兵在旁边长吁短叹,又愤愤不平。当她终于走到出口后,便加快脚步快速离开了。一般来说,探寻完前院之后,到了时间就需要到厨房帮工。大厨可能现在在等着呢!

但她停了下来。她感觉到担忧。

“你是谁?”慈祥的人总是这样问她,她的回答始终都是“无名之辈”。她知道这根本骗不了慈祥之人,他一次次向她许诺,只要她说出自己的名字或是提出其他条件,就送她回临冬城,其实,好几次她都要开口“我要娜梅莉亚”,但还是忍住,慈祥的人好像把这当成了她快要屈服。

她偶尔觉得,慈祥的人永远都不会教她真正的换脸之术,她甚至从没有真正体验过。她只是在这里学习语言、学习厨艺(剁鱼和切菜)、与流浪儿学习毒药和撒谎,偶尔披上脸皮出门。

慈祥的人知道我是谁,他知道我还有姐姐和弟弟们,他怎么会教一个有家族的人学习那样的魔法?要是我,我也不会教啊!

但是他赶不走她。

午餐时候,她和慈祥的人一起,她很想问问黑白之院和波顿家的“生意”情况,可她知道,这不是她该问的事,而且慈祥的人绝对不会回答她。她吃得很快,喝了两碗芜菁煮牛肉汤,吃了一块乳酪饼以及几片培根,带血的牛排她一丁点也没动。

在众人吃完饭后,她起身收拾,但慈祥的人叫住了她,于是收拾餐具的活儿全由流浪儿承担了。

“你是谁?”他问。

“无名之辈。”她回复,无比坚定。

他笑了。“不,你是临冬城的艾莉亚史塔克。只要你说出这个名字,我们就把你送回去,可好?”

不好。“我是无名之辈。”

“你撒谎。”他依然微笑着,“既然这样,我无法把你赶走。你想不想要一个新身份?”

“想。”她说。

“你得想个新名字,一个适合贩卖牡蛎的女孩名字。”

“猫儿。”她没有犹豫。

“嗯,这的确是个卖鱼的好名字。”慈祥的人说。

于是他让她跟上。在昏暗之中,慈祥的人推开了一扇石门,她跟着他走下了楼梯,她每走一步都数着数,这里没有点灯,但慈祥的人仍在前方发出稳稳的脚步声,她听到了声音在这里回荡。越往下,传来的空气越阴冷,她走在黑暗中,像是穿越时光,在与未知神灵交流,终于,在她数到三百四十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

“我们从不在这里生火。以前这里并不黑暗,但无论如何,它现在已经变暗了,你得适应黑暗。今天和以后,直到某天前,你要变成‘猫儿’。”慈祥的人说。

“我会的。”她会什么呢,她并不清楚。

“戴上它。”慈祥的人说。

黑暗之中,她什么也瞧不见。但慈祥的人好像不需要看,他似乎知道每一张脸所在的位置,又或者,他能在黑暗中视物。

黑白之院从外边看是没有窗户的石房子,但只有进入里面,人才会明白,它绝对没有它看起来那么小。所以艾莉亚猜测,其实他们现在已经在神庙旁边的山肚子里了,或许黑白之院的人早已挖空了整座山,正如他们先祖挖空龙王们的火峰。

她终于再次戴上了脸,印象中,距离上次已经很久很久了。

“每一张脸后都有自己的故事,适应他们的存在,不要被他们影响,这是第一步。”慈祥的人说。

“他们不会影响我。”她说。

“你是谁?”黑暗中,他问。

她想抿嘴,但她知道,即使黑暗中他也能看得见,所以她忍住了,实际戴上新脸后,她觉得已经没了这个习惯。那个习惯是临冬城艾莉亚的,不是她的。

“猫儿。”她说。

“很好。”即使是黑暗之中,她也知道他笑了。

当天晚上她就回到了布鲁斯科女儿们的房顶小屋。他们只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就当她刚刚从外边卖鱼回来一般接纳了她。晚间,她挤在泰利亚和布瑞亚共享的毯子底下,温暖舒适,但当深夜降临,她还是感觉到后背被冻得起了鸡皮疙瘩,或许她的两个姐妹需要额外增加一块毯子。临冬城的艾莉亚也曾与姐姐(那个梦想着做公主王后的)一起睡,但自从姐姐开始嫌弃她总是动来动去之后,她便再也没和旁人分享过床铺了。猫儿真实的身份是孤儿,但谁说孤儿不能叫养父的子女们哥哥姐姐呢?

早在清晨以前,她就要起床,随着布鲁斯科的子女们一起坐船划过长渠,经过甜水渠,到达淤泥镇。他们在那里划过运河到达目的地鱼市,那里总是有一天之中最新鲜的海鲜货。布鲁斯科在那儿进货,购买牡蛎、蛤蜊、扇贝、螃蟹,他要根据当天的市价,以及他判断的情况,决定进货量及挑选进货的种类。而他们则将布鲁斯科看中的海鲜统统搬运上船,猫儿感觉,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变得和哥哥小布鲁一样强壮。返回之后,布鲁斯科会给自己的几个女儿以及猫儿分配一张小推车,让她们穿梭在布拉佛斯的大街小巷中贩卖。

“牡蛎、扇贝、蛤蜊!”她熟练地使用布拉佛斯语在街头巷尾叫喊。

她很受猫的欢迎,她只是沿路叫唤了一会儿,身后就聚集了一堆猫。布拉佛斯的大街小巷有的是猫,它们在此待遇颇好,船长水手们乐意为它们提供各种抓获的小鱼小虾,只要他们有空可以为他们抓一抓船上的老鼠。

猫儿时而向后扔一些她觉得品相不好,可能不适合给自己顾客的水产。

她确信其中一只猫已认出她,否则不会安逸地跳上了她的小推车,见证她卖光每一个扇贝,听她听到的每一个故事和消息。

按例,她每次返回神庙都要给慈祥的人带来三条新的消息。但只要有人,她可以一天为他带来三十条甚至三百条消息,这实在太简单完全难不住她,比如她可以说,布鲁斯科贩卖牡蛎从来不为客户提供辣酱,所以,生意只能是某个同行的三分之一;某只缺耳朵的老猫有着远超其他普通猫的智慧,它会算出来猫儿只要卖出多少扇贝就可以完成任务而剩下的可以全部送给它;绿萝米店的老板每次会购买一打牡蛎,是因为他认为牡蛎具有特殊的功效;巨蟹号大帆船的水手喜欢带上羊一起航行,他们认为遇到风险,可以抛弃羊来让航行变得顺利。诸如此类。但慈祥的人会评价,了解这些信息是否有用。这就需要猫儿好好分析和挑选了。

但今天她已经了解了绝对有用的消息。

“瓦德佛雷侯爵的人头被血狼女送到了君临。”这是风之子号船员从君临带来的消息,船员在她这里买了她三个扇贝。她央求他说说维斯特洛的消息后,他果断说了这个,听完后,她给这位船员送了一个蛤蜊。

临冬城的艾莉亚可能会高兴也会遗憾,但猫儿和这个事情无关——猫儿只想把小推车全部扔到运河里。若是猫儿天天在大街小巷卖扇贝,等到哪天猫儿可以摘下面具换个身份的时候,血狼女就会出现在她身边,跟她说,哦,我的小妹,你还不会变脸么,我已经拿下了布拉佛斯,掌控了黑白之院,所以我来教你吧!

当天深夜,他偷偷溜出布鲁克斯的楼顶,返回了神庙。慈祥的人已经在那等着她了。

“相比上次你离开,你知道了哪些事?”慈祥的人问。

“我知道,君临在传言,老瓦德佛雷已经死了。”她说。

“了解这件事有益处。告诉我,这和你有关系吗,你看起来很遗憾呢!”

“我是无名之辈”她说。

“你在撒谎。”

她无需抿嘴,也无需驳斥。猫儿面对流氓的时候才会变本加厉地反驳嘲讽。

“第二件呢?”他问。

“我知道孪河城内瓦德佛雷侯爵的子孙都被吊死了,这是谎言。”她说。

“这是事实,还是你的猜测?”

她忍住抿嘴,承认慈祥的人问得有道理,她不得不说,这是猜测。

“你可以重新说一件。”

“我知道欢乐街的红牡丹希望来布拉佛斯的喜剧演员更多点,这样她就可以天天邀请高个莱利一起品鉴表演的高下。”

“人的心愿会发生变化的,了解这个事或许有益处或许相反。如果你乐意,我可以把它作为第二件。”慈祥的人说。“第三件呢?”

“我知道神庙答应了波顿的请求。”猫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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