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男人看到那信会有多生她的气。

况且,她本来就要跑的,这一次就像是心头那块巨石突然落了地,没有害怕,唯一仅有的就是忐忑。

一行人趁着星夜,一路从城中小道往城外去。

禹州的马车已经在等着。

一上了马车,顿时有一道清瘦的身影扑了过来。

宝嫣险些被扑倒,跟在她身后的冷策已经抬手将扑过来的人拎了起来。

宝嫣这才借着车厢内的烛光瞧清了那人的面容,惊了一瞬:“崔钰!你怎么来了?”

“姐姐,我来救你的!你快放开我!”崔钰刚挣开冷策的手,就又想朝着宝嫣扑过去。

“只有我来了,姐姐才能平安到禹州城。”崔钰抱着宝嫣,口气沉沉。

十一岁的孩子能说出这话,想必是听了不少不该听的话。

宝嫣呼吸一沉,自嘲的笑了一声:“母妃一定吓坏了。”

*

株洲城内,一处阁楼的屋檐上。

“将军,那薛冉就在前面那座院子里,四周皆有重重守卫,要摸进去,绝非易事。”子玄立在裴寂身侧,小声禀了一声。

裴寂冷冷瞥了一眼那院子,沉声道:“你们只需要缠住那些人,其他的由我自己来。”

“遵命。”子玄摆手,埋伏在四周的影卫瞬间出动。

不过片刻的功夫,前面的院子就出现了打斗的声音。

薛冉正倚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听见有刺客,只掀了下凉薄的眼皮,幽幽道:“刺客?你跟在本官身边多长时间了,这些日子什么样的刺客没见过?要怎么做,还要本官教你?”

来禀的将领梗了下,确实没错,自从齐王登基后,想杀薛相的人几乎一茬一茬的来。

以往都是直接杀了,连夜再将院子清洗干净。

但是今夜的刺客很不一样。

他只得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又禀道:“可今夜的刺客身手不凡,相爷要不先避一避?”

薛冉听见这话,才挣开眼睛,淡漠的眼眸看了过去:“身手不凡?”

“看着像是......漠北的人!”将领补充了一句。

听到“漠北”这两个字,薛冉才端坐起身,却冷笑了一声,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下书案:“裴寂想直接杀了我?可是单凭这几个刺客就能杀了我,这些年我岂不是死好几回了,再调些人手过来。”

见薛冉半分不为所动,将领只得退了出去,可刚开了房门,迎面一只大手掐在他的脖颈上,眼前一黑,当即晕死了过去。

裴寂随意的将人推倒在地,大步往里走。

薛冉听到动静,抬头朝着房门的方向看来。

只见身形高大的裴寂越过遮挡的楠木屏风,如入无人之境,大步朝着他走来。

薛冉“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额间的青筋便突突地跳起来,阴狠的眸光腾起了杀意:“裴寂,你怎么敢到这里来......”

话还没说完,裴寂一拳朝着他的脑门砸了过去。

顿时眼冒金星,鼻血直流,全然没了方才那一点翩翩公子的样子。

“对,正是我,你不是想让申城交出我吗?老子自己来了,你想如何?”裴寂随手一甩,将薛冉摔在一侧的地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唇边的冷笑愈发深了。

薛冉擦了一把鼻下的血迹,眼神阴鸷,脸上的怒色未散,转瞬间扯出了一抹冷笑:“裴将军的行事还真是让人捉弄不透啊......看来还真是薛某算漏了。”

他千番算计,却忽略了裴寂是个疯子。

这种时候,他竟然不管自身安危,直接杀到了株洲城来!

真是个疯子!

真有意思!

可惜他们看上了同一个女子!

真是可惜!

薛冉从地上爬起来,端着一副文人的风骨,脸上噙着一抹讥笑:

“可是你杀了我,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走不出这里,此举更是直接坐实了你杀了崔敬的罪名,到时漠北军内如还有人以你为尊,就能直接斩杀,还有那清风寨、乃至整片西南,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眼下的局面都是谁造成的,你我心知肚明,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对我裴寂来说屁都不是,我只知道,你让我很不爽!”裴寂气性上来,当即上前就是一脚,将薛冉直接踹翻在地。

薛冉猛地吐出了一口乌黑的血,还没来得及爬上来,就被压制住了。

黑色的鞋底直接踩在薛冉的胸口上,裴寂狭长的眸子越来越凝重:“你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就是不准你再打小殿下的主意,你听明白了没?”

滔天的恨意在薛冉心头翻涌,他冷笑了一声:“小殿下?你兴许还不知道,你的小殿下已经跑了!”

“什么?不可能!”她答应过他的。

裴寂不可思议地眯起眼眸,瞬间猜到了些什么,眼底杀气腾腾。

薛冉得意得笑了起来,从怀里取出一份信笺,丢在一侧的地上。

裴寂的目光扫到那信笺上熟悉的字迹时,再也绷不住了。

这时,房外的人总算是察觉到了房内的异常。

房门被破开来。

裴寂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冷冷瞪着薛冉:“如你还算个男人,就别耍那么多小人伎俩,让无辜的百姓跟着遭罪。”

话罢,裴寂收回脚,破窗而出,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

薛冉听见这话,本来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天崩地裂,心中就像是被人狠狠扎进了一根毒刺,嫉恨和妒火几乎将他的四肢百骸都烧成灰烬。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下属手忙脚乱地进来,可见薛冉浑身是血,脸上的神色就像是地府来索命的厉鬼,吓得不敢贸然上前去扶他。

“给我杀了他!”薛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胸腔里那把火,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干净。

“遵命!”下属逃也似的从房内离开。

利箭破空的声音,瞬间在房外响起。

紧接着是更加激烈的刀剑相击的声音。

薛冉在冰冷的地板上坐着,冷着脸看向了地上的那封公主的信。

信中有一句话,和裴寂方才的话,一字不差!

公主的信中,无一字不在唾骂他是个只知道个人私利,不顾天下苍生的无耻小人!

薛冉勾起自嘲的笑,眸色满是悲凉。

他曾经也是个以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可是先皇回报了他什么?

是打压,是轻视,是不受重用!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竟阻止他求娶公主。

除了弑君这条路,他没有其他路可走。

薛冉闭上了眼睛,沉沉呼出一口浊气,扶着一侧的书案起身。

至于这西南,也不过就是乱一时罢了,这笔帐,他马上就会和西陵人清算了......

成大事者,焉能顾一时的得失!

可脑海却出现了公主信上的话:西南的土地能夺回来,那死去的百姓能活过来吗?

薛冉心口一梗,一口气血往上涌,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薛相!”胆战心惊进房来的御医见人直挺挺往后倒,几乎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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