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晓得是个啷个命啊,你成仙唛变猪变牛嘛,你还是,肯生病,你这个病坨坨,你恐怕二世来变个医生,到药王菩萨那里去,保你二世来没病没灾。”
“你谈我不好我修的不好唛你二世又来帮扶我嘛,二世来轮到你照顾我,等你来外面栽秧收谷来种粮食,我来守着灶台给你煮了吃。”
黎书慧像再忍不下他的碎叨:“你有那德性!”
真是气不过,一辈子不够,二世还要来帮扶你:“我硬是瞎子好欺负。”
老张笑的张着嘴半天闭不拢来,几句话在嘴里进进出出理不顺:“谈我对你不好噻,张口闭口一味是我不好,二天你来当这个家,二世来你来掌家,你来当这个户主。深怕你到老疙瘩那里去告状呢,一啷个就谈我不好,恁多……都来批斗我。”
话说到后面腔调却有些变了,这一转变使黎书慧也含低了嗓子:“哪个要去告你的状,我没得恁得空,哪个管得了你。”
屋里一时冷寂,隐约像听到了楼上有电视声传来,里头武侠剧打斗的背景音听来直叫人热血沸腾。
灰狗门里门外进进出出好几趟,干脆坐到门口去望着。
“紧坐着整啷个,你那火把不熄了燃完了不可惜吗?”水彻底凉了,再没了泡头,老张长叹一口气,起身穿了鞋,洗脚盆往边上挪了挪:“坐着也不谈给话,喊你去你就去,没得事跑了耍。”
“黑定婆娑的你不跟我一路我看得见走?”黎书慧望着他,灰狗也望着他:“晓得我是瞎子我一个人走得去?火举到脑壳上都看不到!”
她不晓得为啷个又冒火,忽然有些怒气冲冲的瞪着他,等他换好鞋,仍坐在板凳上瞪着,老张站起来,影子跟着光一起印到外面坝子去。他插着腰站在她面前似无奈,将她望一阵,又看了看同样回头看他的狗,只好慢慢抬脚晃到外面坝子去。
黎书慧偏头望,见他却是往牛栏去了,厕所的灯点亮,老牛在他还没走近前已经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待走近,狠拽了一下拴在栏桓上的绳子,一只脚已经预备他出来。
你也晓得了。
老张插着腰站在跟前看着它,于是解了它的绳子,取了木头围栏,侧身让它先走出去,没有啷个好要照管的了。
“走嘛。”
他又走回堂屋去,说着去关楼梯边上的灯,并把灰狗往外撵。
灯灭了,周围一哈黑下来,连着楼上也是,仅门外屋檐下那一点点火把的光,老张见黎书慧仍坐板凳上不动,在她身边站下来,望着她,无奈又无语:“走前头。”
“你不走前面我得看见走!”她吼一声,起身,出门,老张在她身后关门,上锁,举火把跟上去,老牛不知往哪条路去了,老张两人也逐渐随着火把消失在了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里。
因为疫情原因,远在外地的几姊妹回来奔丧的路有些曲折,不过车票机票格外便宜,回来,华儿笑:“老头儿是真的省,来回路费都给你们算在最划算的时候儿。”
三江虽然还是不兴红白喜事扎堆聚会,但石岩相较宽松,几姊妹从那里送老张上山,亲朋宾客通知的都来了,热热闹闹的,送他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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