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乡党政办干部霍不群无论如何都没能想明白,党委书记江宁竟然提议去爬山,不走遍就不回乡政府。
绵延不见边际的横山山脉,大小山峰不下百余座,仅在横山乡境内,至少也有四五十座。
有的地方,甚至人迹罕至,根本没有坐家户。
当然,作为下属,霍不群不敢直接提出异议,只是以极其委婉地表达了爬山的困难,尤其说到耗时太长,起码一个月才够用,这样的话,是否影响正常办公,望党委书记三思。
江宁蹲在崖石村某个断崖处,只顾望向巍峨群山,根本就不搭理身边喋喋不休的年轻人,好半会儿才笑骂道:“啰嗦个锤子,赶紧去苏支书家里讨些干粮,给你半个小时!”
霍不群不再多言,脚板抹油般快速离去。
山风凌冽,扑打在脸上,隐隐生疼。
独自蹲在崖边等候的党委书记眯着眼睛,似乎在心中描绘一幅蓝图。
他不说,谁也不知。
后来他一说,全场震惊,个个目瞪口呆。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前几日受了风寒的党委书记是不是脑子烧坏啦?
趁霍不群尚未返回,江宁拨通了女朋友的电话,简单说了自己这几天一直下乡,不会待在乡政府。
柳清柔很奇怪,连声追问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厮神秘兮兮的,说过段时间再相告。
柳清柔当即毫不客气地来了一顿苦口婆心外加威逼利诱的教育,依然未让那家伙吐出真言,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最后,她只好履行女友职责,柔声叮嘱一番,说山里积雪融化不久,注意安全,不许发生任何意外。
江宁“嗯嗯”着答应,笑得没心没肺。
刚挂了电话,霍不群恰好也回来了。
小伙子背着一个竹编背篓,里面装满物资,热得满额汗水。
江宁起身,如同变戏法般掏出一张地图,比比划划,嘴上念念有词,似乎在考虑先爬哪一座山。
霍不群气息尚未平稳,就听得党委书记一声“走”的招呼,只得重新背上背篓。
两人顺着崎岖山路,走向对面那座名叫松树坪的山峰。
松树坪虽然称作“坪”,实则是一座峻峭山峰,只是半山腰有一个面积并不算宽阔更谈不上平坦的坪坝,松树丛生,郁郁葱葱,由此而得名。
一路走走停停,跟在党委书记身后的霍不群苦不堪言,背着沉重的背篓爬山本就耗费力气不说,还得一手拿笔记本,一手拿圆珠笔,将江宁边走边指认的树木、花草记录下来。
山里阴寒潮湿,脸上冷冰冰的,身上却燥热不已,汗水很快打湿了内衣,着实辛苦。
来到半山腰,江宁蹲下身子,伸手扒开地上厚实松针,捻起黑色泥土,凑近鼻前嗅了嗅,再捏碎泥土,细细端详。
最后,党委书记起身,对着一脸懵逼的年轻人说道:“不群,知道松树菌不?”
霍不群摇了摇头。
江宁笑道:“夏至节前后,你再来这里,保证欢喜得很!”
霍不群越发懵逼了。
江宁开始往前走,边走边说:“这里空气湿润,土壤厚实,最宜松树菌种滋生。松树菌价值不菲,价格更是惊人,差不多算是菌中之王,营养价值堪比冬虫夏草,常常以高端食材身份出现在高档筵席上。”
霍不群恍然大悟,呵呵笑道:“要得,再过两个多月,我就天天来这里捡拾松树菌,发财啰!”
江宁指着路边一株三叶草,说这是名贵中药材,仅生鲜草木都能卖到一斤十五块钱,干货单价起码在五十元以上。
霍不群赶紧记录,嘴上不忘倒抽凉气。
一路上,党政办干部记录了不下十余种贵重草本植物,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其中端倪,好奇问道:“江书记,你为何认识这么多药材?”
江宁笑着解释,说他有个同学叫孟飞,家有企业叫“孟氏药业”,就读嘉州师范时,经常趁着假期前去玩耍,不知不觉中,就懂得了。
两人来到松树坪山顶,迎着山风歇息。
霍不群坐在背篓上,擦一把额上汗水,喃喃道:“真棒,美景自不必说,就说深呼吸一口气,心肺之间尽是山野草木香气,相当于氧疗啊!”
江宁眯眼作笑,温声道:“不群,没想到吧?咱们横山竟然如此之美!”
霍不群连连点头几下,依然满眼疑惑瞧着党委书记,嘴上嘟囔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何来爬山,但肯定一点,绝不是因为时间充足,忙里偷闲的前来观风景。”
江宁不响不应,只是露出神秘微笑。
这样,党政办干部就没辙了,垂头丧气的。
江宁也不将就他,抬手指着距离最近那座山头,大声说:“咱俩今晚夜宿牛角锋,敢不敢?”
霍不群顺着党委书记所指方向望去,猛然起身,拍了拍胸脯,朗声应道:“书记不怕,霍不群怕个鸟!”
江宁仰头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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