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去山上?哪座山?为什么要逃?难不成,东征败了?”
“我大军何等锐气,怎会败了呢?更何况,就剩圣女殿下一人……”
仆从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马上住口,没再说下去。
程锦眉头皱了起来。
“上次探子回报,是什么时候的事?”
“已近两个月了吧。”
“上次报捷,说是灭了东泽的主力,不日就将凯旋。现在反而全无消息……难不成,真有不测?”
“相爷,不至于吧?怕是得胜之后,多有劳顿,所以就不急于赶路?”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倘若那样,圣女殿下怎会这般狼狈的归来?”
“小人糊涂。”
“不行,我得去找殿下问清楚。”
“唉,相爷,你别急啊,这天马上就下雨了,等我去取一下雨具。”
“速去速回!”
“领命。”
仆从刚一转身,又被程锦叫了回来。
“在我问清楚之前,管住嘴,听见了没有!”
“小人知道了。”
程锦刚到医馆,就叫来了看护。
“殿下情况如何?”
“殿下倒无大碍,只是疲劳过度,休息即可。”
“何时能够醒来?”
“这个难以预料。”
程锦眉头一皱,径直就想冲进去。
“相爷你要作甚?”
“怎得?我有要事,需尽快向殿下问询。”
“殿下金贵之躯,怎可强行唤醒?”
“你们懂什么,国事攸关,我只能得罪了。”
“等下,相爷,哪怕冲撞了殿下,只怕你也难以如愿。”
“你又有什么说道?” 程锦有些不耐烦。
“殿下现在不停地呓语,不能惊扰。”
“不就是说梦话嘛,有什么了不得的?”
“相爷有所不知,殿下现在,听上去是在跟人对话,并非是普通的梦话。”
程锦有些动怒,“直接说重点。”
医官被呵斥之后略有些尴尬,“据我所判,殿下现在,是在梦游,只是异于寻常的是,她的身体不动,但是意念只怕已不知所处何地了。此时倘若强行唤醒,只怕会神智大惊,恐危及性命。”
程锦半信半疑,“胡言乱语框我,没听说过梦游还能说话的。”
“从脉象来看,错不了。起初,我也觉得匪夷所思,所以赶紧查阅了古籍,竟真有旧例。”
“万一不是,你岂不是坏了我的大事?”
“万一是,相爷难道就不顾虑殿下的安危?”
医官最后这句话,让程锦终于按下了内心的冲动,这种风险,确实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可是,玉衡众人音讯全无,程锦心中的石头已经快要到脖颈了,不把这个突发状况理清,他很难平息愈演愈烈的心慌。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凑得窗边,听听圣女在梦中,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能再耽搁了,现在就要启程……”
“……性命要紧,带足口粮便是……钱财那些身外之物,带了累赘……”
“……从此处向北,约莫三天的脚程,那里有座高山,到了只管登顶,寻处山洞暂且安顿……”
“……你这里已经来不及了北去了,快些赶往西圣灵山吧……”
“……南海离岛与你最近,想方设法登岛避难……跟他们这般详说,会得到庇佑的……”
“……之前虽有过节,但存亡是大,还是早些动身吧……北原多平地,往南可速速赶往止戮山……”
“……西岭虽多山,但离无尽冰川太近,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融流开始湍急了吗?这山,只怕经不起那流冰的冲刷……飞禽走兽自然也不能落下,最好雌雄不落,以便大难之后得以延续……往南去,速速前行,去往西圣灵山……”
“……往南去,走泾河之桥,那里离南天华山最近……”
“……渭水已经改道,你走水路去不得那里了……”
“……南河走廊已淹水,你们还是改道南去吧……”
“……”
圣女眉头紧皱,还在不断地自语着。
此刻,窗外的程锦脸色越来越差,他逐渐意识到大事不妙。
“你,过来,速速去往城南老巷,寻这样一户人家,” 程锦描述了一番,“问问他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还有你,你去这儿……”
程锦一番交代之后,几个随从很快冲了出去。程锦焦虑地看了一眼几位医官,又看了一眼房门。
那座桥,所建不过三月有余,就在昨日刚刚竣工,圣女怎会知道那河上多了座桥?倘若这是记混,那渭水改道呢?若不是那些村民财迷心窍,偷挖河堤中的金乌,那渭水不可能决堤改道,这也不过上月的事情。还有,南河走廊,是上月,他亲自主持引水入谷的,为的是在这少有雨露的年月,能够很好的蓄积流向南方大泽的河水,这,圣女又是怎么知晓的?她不是数月之前,就随军东征了吗?还有……
程锦越想越觉得离奇,不过,他是个现实的人,不会就凭这样些个“梦话”,就相信什么灾难将至的,他需要证据,而散出去的那些随从,带回来的,就将是证据。
“快逃,逃去山上,逃去岛上,听上去,不是在躲敌人啊?”
程锦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随从一时估计难以返回,他决定再继续听下去。
圣女接下来所说的,更加深了他的疑惑,有一些决定,近日他刚理完思绪,还在他的案卷之中,正打算改日进行朝堂宣讲廷议,圣女竟然也时有提及。
雨越下越大,屋檐之下,已经难以避免淋雨了,程锦不想擅自推门而入,便退到了旁边的偏屋之中。
很快,第一个回来报信的随从出现了。
“快说,如何?”
“回相爷,确有此类人家,而且,他们确实听到了些言语,当时把他们惊得厉害。那声音,好像就在他们耳边,却什么人也没有。胆大的一个,还对上了话。”
“都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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