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从天际线那头升起,漆黑夜幕下那群敲敲打打的迎亲队伍终于消停下来。月季在小巷中七拐八拐,也算甩掉了居心叵测的尾巴。

她躲到阴影里,手上火光一闪,点起一根烟。

那烟气和叶槿初抽的那种截然不同,浓烈到寻常人闻了呛鼻的程度。

军队里面有门路的士兵会借着这个东西舒缓精神,所以总会在衣襟上留下这股味道。

月季走到这片区域正处在富人区和贫民窟的交界地带,一到晚上,这就成了三教九流的黑市,又或是双方交换利益的港口。

她来这儿,是要取今天的花信。

月季足尖踏地,如狸猫般悄然无声翻进窗户。她贴着漆黑走廊往那边走,隐约听见各个房间内传来的笑闹或哭喊声。

这世道不缺苦命人,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走到尽头,她轻轻叩了一下房门,里面久久无人响应。

月季微皱眉头,又以特定节奏敲了一遍。门板对侧慢吞吞地动起来,最后吱呀一声打开,露出空空荡荡的房间。

“嗯?”

这里本来是【秦淮】的情报交接处,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姐妹过来给她通讯,今天怎么……

月季回身带上房门,刚要往里走,后心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粗布闷到她脸上,生生给她按倒在地。

她没有挣扎,反而极平静地放平四肢任由那些人施为。可哪怕她如此配合,那些人仍旧手忙脚乱,几次发力都没有勒到正地方。

“…闹够了?”

月季向后扬头留出说话的空隙,随即扭身如盘蛇,瞬间挣脱那粗布。她站稳脚跟,俯视面前几位夜行衣打扮的女孩,轻蔑一笑,

“提起胆子杀我?我【秦淮】是容不下你们这些白眼狼了吗?”

她手指前伸,

“薛玉,你被患病弟弟拖累,只能到青楼卖身……是不是我请医生治好的你家人,是不是我带你逃出那个吃人的青楼?”

“还有你,翠婷,你就是一个逃荒的流民,如果没有我帮衬,你能活到现在?就连你最好的姐妹白盈都是我救的,你有资格杀我?!”

“更气人的是你王莹——我平时待你不薄吧,知道你身体不好,每次让你去的地方都是商贾之家,对歌妓出身最宽容的那几户…”

“那你们呢,你们是怎么报答我的。”

月季眼眉一挑,挥手扇了最前头的女孩一个巴掌:“要杀我?杀我?!好啊,来啊…现在把我杀了,我倒要看看拿着我的人头你们活得能好到哪去!?”

被她这一顿骂,几个女孩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一声。月季发泄完了情绪,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一把提起最前面翠婷的脖颈:

“说!谁带头干的……”

翠婷颤颤巍巍举起手:“我。”

月季眸色渐冷:“为什么?”

翠婷垂眸不看她。

月季压在她脖颈上的手指更紧:“…我问你为什么?!”

翠婷面色憋得发紫,却仍没有说话。月季见状心头更怒,眼看着就要把她捏死,裤脚却忽然被人抱住。

她低下头,看见泪眼朦胧的薛玉。

“当家的,你放过婷婷姐吧。整件事都是我谋划的,和她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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