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神仙都想去当,但是行善却不肯做,利欲熏心放不下,注定与我辈无缘。”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看向袁通:“而你,袁通,正与俗人大流相反,身处妖穴却克己守礼,形堕泥潭却与人为善,不无故杀生,不贪造孽业,睹凶恶而良心未泯,尝情欲而初心不变,笃志踔行,道心弥坚,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过如此!”

“另外,你对敌人嫉恶如仇,待兄弟有情有义,很对我的脾气!你不入我门,谁入我门?”

袁通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镇元大仙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就差把他夸出花儿来了!

更震惊于对方神仙般的手段,听其言语,好似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经历亲眼目睹一般。

镇元大仙见他表情,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我并不是什么圣人,年纪大了,也有老眼昏花的时候,所以——”

说着,一指松萝道:“才会指派你松萝师姐乔装打扮,亲自上阵,跟随你身边暗中观察考验,进一步核实你的秉性,以此做出决定。”

袁通闻言点了点头,已然有所猜测,问道:“师父,这么说来,从之前的蛉臼寺一难,到刚才荒庙老怪,都是您老对我设下的考验?”

镇元大仙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一场试炼。”

原来…如此!

袁通恍然,心中疑窦顿消。

怪不得…怪不得当日那五毒老秃驴会突然发难,怪不得刚才那三目老怪会转瞬不见,原来都是检验他心性的考验。

想着,袁通忽然有些庆幸当时的选择。

如果那时他只顾自已逃命,选择对女童见死不救,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坐在这里了…

果如师父所言,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一念善恶。

见袁通低头沉思,似有所悟,镇元大仙小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众弟子也纷纷点头,眼中多有欣赏之意。

等了一会,镇元大仙才道:“袁通,我见你手中玉簪,身上霞衣颇为眼熟,不知是谁人相赠?”

“是庭玉子师姐和归鸿子师兄。”,袁通如实回答。

“好。”,镇元大仙半开玩笑道:“难得他俩对新入门的师弟如此爱护,我这个当师父的,自不甘落于他后,也与你一物,表我拳拳爱心!”

说着,伸出小手,变戏法儿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方丹盘,上摆一果,有头有脚,面目栩栩如生,真像个孩儿似的,在那方闭眼酣睡。

“你跋山涉水辛苦至此,一路未曾饱食,这枚人参果儿,权当作见面礼,送与你解渴了!”

此言一出,殿中空气顿时冷了三分,两侧倒抽凉气之声不绝于耳。

谁家这么豪横?拿人参果解渴!

师父您老人家也忒大方了吧!

袁通也吓了一跳,刚还惦念着灵果,只寻死能亲眼瞧一瞧罢了,可从没想着有朝一日能亲口尝一尝。

直勾勾盯着被清风仙童递到面前的人参果,不由发了痴,却忍住没敢动嘴。

此等宝贝,别说吃了,就算闻一闻,那也是延年益寿啊…

纠结半晌,袁通在众弟子震惊的目光下,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亲手把盛着灵果的丹盘推倒了一旁,起身长拜,认真道:“师父恕罪,弟子愿将这人参果奉还,换做一个请求!”

“哦?”

镇元大仙闻言一愣,立时来了兴致,奇道:“是何请求?”

袁通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实不相瞒,弟子有一个过命的兄弟,是头虎妖,叫做阿虎,前些日子被佛门掳走,弟子想知道他被带去了哪里?掳走他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说完,他恭谨再拜,目光坚定。

“望师父成全!”

“嗯…此事我确略有所知。”

镇元大仙点了点头,想了想,笑道:“那阿虎说来本与我也有两分薄缘,不过…你既有心,我便告诉你,带他走的,便是南海普陀珞珈山的观世音菩萨…”

“身边的那只白鹦哥。”

好一个大喘气,差点儿没把袁通送走。

“据我所知,那鹦鹉本是凡尘之物,因孝感天地,被菩萨收在身边,之前,便是他受佛旨,下界白虎岭白骨洞为妖,化名貉师爷,趁夜间熟睡时带走了阿虎。”

“至于目的,我虽不便妄加揣测,但想来应是好事,你大不必为此忧心。”

镇元大仙直言不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又道:“说来也怪,吃了唐僧的肉便能长生不老的消息,也是通过他的口传入那尸魔白骨夫人耳中。”

袁通听说阿虎被观音菩萨的人带走,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听说唐僧肉的谣言竟也是从菩萨那传出来的,顿时打了个摆,心道:

观世音菩萨为了给取经人凑够劫难,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提到唐僧,他也突然灵机一动,想起行者给的救命毫毛还在怀里,当即用手指捏着高高举起,还未开口,便听上方传来一声笑骂:

“哪来的猢狲毛,快收起来罢!”

“我那孙义弟真够敷衍的,不写书信,偏拿根猴毛来打发我,还嫌这殿上不够骚吗?”

此言一出,殿内又稀稀拉拉笑作一团。

袁通被气氛所感染,丝毫不觉冒犯,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半柱香后。

笑声渐息,镇元大仙捋了捋须髯,对袁通道:“你既已通过考验,入我门来,是我五庄观第四十九位真传弟子,与在座众真同列,须得有个名号。”

“请师父赐号!”,袁通赶忙跪下,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镇元大仙道:“我门下弟子与寻常道门不同,从不拘束于年齿、长幼,亦无分辈字,只根据入门先后排序,名号皆可自取,你既求到我头上,为师的也不能推辞。”

大仙低头思索片刻,有了分寸,沉吟道:

“法本从心生,还是从心灭。

一点神光驻,月在水中圆。”

“徒儿,你跟脚猿属,又姓袁,我便与你起个法名,从此偈尾联两句中各取一字,叫你做‘圆神’,如何?”

圆神?这…

袁通一听,不禁面露难色。

“怎么?不如意?”

镇元大仙见他有些不情不愿,也不勉强,想了想,吟道:

“体净元初论,色灭悟超尘。

心牢缘玄往,意合总还真。”

“那便依此偈,取“玄真”二字作为道号,可否?”

袁通闻言立时转忧为喜,拍手道:

“这个好、这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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