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通心情沉重,刚准备掰开黑狐的嘴把丹药喂进去,忽见手中银镜中华光浮动,灰雾散去,清晰地倒映出黑狐的身影。

怎么回事!

不等他明白过来,便觉银镜微微一震,七道幽幽灵体破镜而出,绕着小院转了一圈,相继没入黑狐体内。

紧接着,一声呻吟。

黑狐的心跳、体温、表情…通通恢复如常,虽然还没睁眼,但如同睡着了一样,与之前的死僵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他得救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袁通和阿虎都呆住了,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强烈的震惊。

尤其是袁通。

先看了看银镜,又看了看地上面色红润的黑狐,在其身上胡乱摸索一同,确认彻底活过来了,心脏顿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奇迹…

吗?

当然没有了,傻小子。

算你运气好,这次碰到我。

下次就说不准了。

伏在阿虎怀里的女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慵懒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美美进入梦乡。

“啊通,黑狐活了!你太厉害了!”

阿虎不懂这些,还以为这一切都是袁通的功劳,见黑狐魂魄归体,死中得活,兴奋地大喊大叫,完全不似往日憨厚。

饶是如此,他也下意识尽量控制着动作,怕将怀中抱的娃娃惊醒。

袁通摇了摇头,抹了吧脸上的汗,没有说话,嘴角露出轻松的笑容。

不是不想解释,实在是没法解释。

他心里也糊涂着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黑狐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他们这一趟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算黑狐这小子福大命大!来,阿虎,搭把手,把他抬到床上去,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这几天可折腾坏了…”

“来嘞!”

阿虎应一声,上前一手托起黑狐的屁股,另一只手还不忘揽住打鼾的女童,跟袁通配合着把黑狐搬进了屋上了榻。

袁通给他盖上被子,又喂了点清水,轻手轻脚地推了出去,最后缓缓关上了门。

“呼…搞定!”

拍了拍手,突然想起什么,目光猛地看向阿虎怀中的女童。

大事已了,该处理这个小累赘了!

救回了兄弟,袁通此时心情大好,见女童揪住阿虎脖颈鬃毛酣然沉睡,小模样说不出的软糯可爱,不由走上前伸手在其柔软的脸蛋上刮了两下。

粗粝的手指蹭过如同剥壳鸡蛋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惹得女童琼鼻微皱,下意识躲闪。

袁通略带羡慕道:“这没心没肺的小家伙,落入妖穴了尚不自知,睡得倒是香甜!”

年轻就是好啊!

“能把你保护的这么好,想必你的父母也是尽心尽责的良善之辈,可惜碰上了不当人子的五毒老秃驴,不知是否幸免于难…”

袁通将女童上下打量一遍,见其身上穿的虽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倒也算体面,少有补丁,猜测不是生于大富大贵之家,也应出自小康门户。

“啧,这可怜的娃儿。”

在这么小的年纪就陡经苦难,差点儿喂了尸蛉,幸好遇见了他们,不至于早早夭折,要是换做别妖,恐怕当场就被填了肚皮。

似这种两三岁细皮嫩肉的小童子,在白骨洞时向来只有尸魔有资格享用,底层小妖们别说吃了,甚至连口淡汤都见不到。

便如原著中祸乱通天河的灵感大王,只要陈家庄一年献上一个童男和一个童女祭赛,便保其整年风调雨顺,“年年庄上施甘露,岁岁村中落庆云”,足以见其诱惑力。

妖王尚且如此,就更别说寻常妖怪了。

估计一见到童男童女,就像赌棍见了骰子、毒鬼见了鸦片、坤哥见了篮球、顶真见了锐刻,眼都直了,瘾上来天王老子也劝不住,就算前头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上一闯!

只可惜如此“人间至味”,如今却落到了从不沾荤腥的袁通和阿虎手里。

袁通又挑逗了女童一会,尽兴之后,对阿虎道:“先把这娃娃抱回屋里去,等睡醒之后问清楚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再给送回去,若是记不清,便在附近随意找家村落放下,趁早了事!”

想了想,临了又嘱咐一句:“记着放下就走,别让人看见,人妖殊途,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徒增麻烦。”

“好嘞。”

阿虎点了点头,便抱着女童回屋了。

袁通望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小女童有点古怪。

。。。。。。

谁都没想到,女娃娃这一觉竟从清晨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

直至夜幕降临,这小东西才搓着惺忪睡眼姗姗醒来,一下床便追着袁通屁股后面要吃的,问话也不答,只用藕芽儿似的手指一个劲点着小嘴。

袁通被她吵得烦了,实在没办法,骂也没有,打又拉不下脸,无奈之下,只得打发苦劳力阿虎去外面林子里摘些浆果给她。

阿虎倒很乐在其中,很爽快就应下了,不一会儿便抱着满怀的瓤肥皮薄的甘甜果子回来,小女童吃完一个就递一个,渴了就给水,活像个伺候小祖宗用膳的壮仆役。

袁通实在看不下去了,找个机会将其一把拽了过来,低声道:“我说阿虎,差不多得了,她是人我们是妖,是我们有恩于她,不是她救了我们,你这么大一头山君虎妖,整天围在一个豆丁儿大的小娃娃身前转个什么劲!”

“不想练功就来帮我疗伤!”

“嘿嘿…”,阿虎有点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越看她越顺眼,忍不住就像亲近…”

“……”

袁通无语,索性懒得再管,摆了摆手,独自出门运功调息,疗养伤势去了。

“不论如何,明天一早都要把她送走。”

翌日天明。

尽管阿虎多有不舍,在袁通的催促下,还是抱着女童出了门。

这一去,就是多半天的时间,一直捱到天黑,才匆匆归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

袁通刚给黑狐喂完清水,正赶上阿虎跨过门槛,笑着问了嘴,顺道从旁边的缸里舀了一大瓢水递了过去。

阿虎接过水瓢咕嘟咕嘟灌了个饱,喘匀了气,瓮声道:“那女娃一直不说家在哪,我便自作主张,一路赶到宝象国,找了户良善人家,把她放在了院子里,这才回来晚了。”

“宝象国?”

袁通挑了挑眉,“那可是个顶好的去处!早听说那里国王贤良,百姓仁善,物阜民丰,人人安居乐业,不逊东土大唐的首府长安城,确是片繁华人间!”

“你是怎么去的?”,说着,他不免有些好奇。

“上个月听黑狐提过,那宝象国在白虎岭隔壁碗子山西下三百余里,我不识路,闷头向西,摸索着也就到了。”

阿虎挠了挠头,“没敢靠近都城,只在郊外挑了户锄地的田家放下,蹲在旁边树丛里守着,看到当家丈夫耕地回来把那娃娃抱进屋,我才敢回来。”

袁通听后大感诧异,拍抚着阿虎坚实的腰背,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想不到我家阿虎外表莽撞,内里却比那绣花的女儿家还要精细,为兄的之前看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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