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那凶妖,赶快挪开屁股,放我家大人出来!不然,不然…”

大马猴嘴里厉声嚷嚷着,离着八百米冲阿虎一阵龇牙咧嘴,显然是被阿虎小山般的身躯所震慑,光嘴上叫得凶,实则压根儿不敢近前。

其余几个小妖也不遑多让,只远远地将阿虎围在当中,舞刀弄枪,一个个横眉怒目,纷纷呵斥道:

“哪里来的野精!胆敢袭击上差,你可知道被你压在屁股下面的大人是谁吗!”

“识相的快快走开,我家小先锋大人为妖和善,兴许能饶你一条小命!”

“就是!快放了我家大人!”

“对!”

“吼!”

回应他们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

阿虎被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妖吵得耳朵痒痒,极度不耐烦之下,仰头发出一声怒哮,犹如半天里打了個霹雳,震得整个山岗都隐隐抖动起来。

真个是:

铁索环身龙困兽,爪牙潜伏志不休。

冲天霹雳金销断,虎啸山林震九州!

几个小妖被这声响遏林野的虎吼吓得脸上变颜,眼里变色,一个个面无菜色、体如筛糠,差点儿没脚下发软,当场给阿虎跪下。

石头后的袁通和黑狐也被吓了一跳。

黑狐“嘶”地抽了口气,奇道:“这小子,今儿个怎么一反常态,变得这么霸气?转性了?”

袁通摇头,沉吟道:“嗯…或许是之前压抑太久了。”

这时,只听外面有小妖颤抖着惊叫一声:

“他、他是阿虎!”

此言一出,周遭先是一静,而后陡然沸腾起来:

“什么?这凶妖是阿虎?!”

“嘶…”

一时间,抽凉气之声此起彼伏。

众小妖面面相觑,一个个瞠目结舌,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平日里瓮声瓮气、窝窝囊囊的大块头竟然还有如此凶神恶煞的一面。

难以置信!

“不对啊!我印象里阿虎没有这么高啊!你们看,他是不是比阿虎壮了两三圈!”

“是啊!我也记得阿虎跟我一般高,他到底是不是阿虎?”

“拉倒吧!苟老三,真会给你脸上贴金!瞅你长得那寒碜样儿,跟个爽打的窝瓜似的,从鼻头蔫儿到腚沟,我奶路过见了都得啐伱两口老痰!”

那小妖话音刚落,只听又一声虎吼响彻云霄。

却是阿虎又发威了。

这一次,他还在声音里加上了丝丝法力,威势更胜之前百倍!

虎啸之下,崖边落石滚滚,震得除了袁通和黑狐在场众小妖耳中嗡鸣,两眼发黑,好悬没吐出血来!

再不敢胡乱议论,扑通扑通跪了一排,又是磕头又是赔罪,哭天喊地告饶起来:

“唉哟喂,我滴亲祖宗啊!”

“阿虎老爷,您大发慈悲,快收了神通吧!”

“口下留情啊,阿虎老爷!”

一时间,山顶鬼哭狼嚎,呕哑刺耳。

小妖们试图求饶,不想适得其反,更惹得阿虎心中烦躁,不堪忍受,眼瞧着张大嘴巴还要再来一发,袁通眼疾手快,赶忙纵身跃出,一把将他的腥盆巨口堵住。

“够了阿虎,你再喊一嗓子,这些小妖哪还有命在,非得七窍流血,当场暴毙不成!”

其实他也有点受不了了,脑瓜子嗡嗡的。

阿虎闻言点了点头,乖乖闭上了嘴巴。

就在袁通劝说阿虎之际,一直躲在石头后面的黑狐没了束缚,当即不再忍受,一个闪身溜到跪地磕头不已的小妖面前,趁着他们正迷糊懵蹬,伸出锋利的尖爪,照着其头脸就使出一招疯狂乱抓,直挠得几个小妖头破血流,哭爹喊娘。

听着对方的惨叫,黑狐反而更兴奋了,手上力度越来越猛,直如疾风骤雨般落下,似乎要将这许多年来受得羞辱和窝囊气一通全发泄出来!

边抓口中边念念有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让你欺负妖!我叫你犯贱,叫你犯贱,叫你犯贱…”

几个小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陡遭重击,却腿酸脚麻,爬都爬不起来,一个个呼天抢地、涕泗横流、痛不欲生。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直到几个小妖头上脸上张灯结彩,跟开了绸缎铺似的,这才停了下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瞧着对方恐惧到极点的表情,顿觉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忍不住呻吟出声:

“爽!”

长叹之后,又瞥见几妖面带悲愤,指手插腰,冷笑道:“哼哼,少给我装无辜!”

“黑狐老爷可记得你们的脸,斑狼当众出言不逊时,属你们笑得最开心!”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现在到了该还回来的时候了!”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揪着耳朵从几个小妖之间揪出一只肥头大耳的野彘精,兴奋道:“哈哈!老爷我记起来了!当天朝我做鬼脸、还骂我的那几个把门的,其中就有你一个吧!”

“好小子!总算落到老爷手里了,非要叫你好看!”

说罢,眼中狠戾之色闪过,以爪做刀,噌噌两下,当着几个小妖的面,直接把那野彘精两扇芭蕉叶似的猪耳朵生撕了下来,而后在一众惊骇的目光下,将鲜血淋漓的耳朵塞进嘴里大嚼。

那豕精吃痛,滚在地里扯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黑狐见状猖狂大笑,恣肆妄为,令观者心惊,见者胆寒。

袁通站在不远处看了个满眼,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有些东西,有些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已经深深扎进脑子里,不是他三言两句就能改变。

妖与人,总归是不同的。

“袁…通…饶……”

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袁通低头一看,只见斑狼正伸出一只颤抖的手,以万分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声音虚弱,奄奄一息,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

阿虎也听到了动静,问询似的看向袁通。

“放他出来吧!”

袁通冲阿虎点了点头,后者得令,跳到一旁,露出底下性命岌岌可危,犹如风中残烛般的斑狼。

“谢…谢…咳咳咳!”,再度呼吸到新鲜空气,斑狼激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捂嘴一个劲儿咳个不停。

“斑狼,我要恭喜你啊!”,袁通走到斑狼跟前,缓缓蹲了下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终于坐上了梦寐以求的‘小先锋’的位子!”

斑狼把嘴一咧,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怎么样?当上官之后,日子过得很风光吧?”,袁通也笑了笑。

斑狼闻言,咳嗽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袁通却不依不饶,捡起散落一旁的紫苑草把玩一阵,“难得你有这份苦心,刚当了小先锋,就迫不及待带着几个跟班儿,不怕千辛万苦来到这枯松坡,就为了在我们兄弟面前卖弄手段、耀武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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