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乐坊到西市,也就街头到街尾的距离。

然时值元灯夜,街满人,车难行,只好绕行偏僻夜路。

谁知走着走着荷园里忽然划过一道流星,‘轰’的一声直接轰入前方大地。

嗡嗡金音持续不绝,惊得神策卫马上拔刀警戒。

于是,被逼领路寻狼的刘兆明傻了。

打算路过荷园看看瞧瞧的上官鸯乐也懵了。

直至韩昭‘追龙’砸地而出,捡刀同时顺势瞄了他们一眼。

刘兆明瞳孔猛缩,马上抬手指过去,惊声道:“狼卫!!公主,是是狼卫!!”

“…”韩昭心道我是你爹。

无视掉这名终于出现的刘氏阉奴,他歪头看了眼上官鸯乐,发现这位公主始终盯着平京看。

想来是已经有所察觉。

种子已经种下。

于是刻意甩甩刀亮出更明显的轮廓。

然后扭头就跑,速度之快比见了鬼还要迅猛。

直至他即将翻进墙内,上官鸯乐才瞟了眼他矫健的身影,眼底不自觉的微微闪烁。“痕~~~狼卫?”

“没,没错!”刘兆明有点心虚。

这路上他始终都在寻思着怎么摆脱这位九公主。

找狼卫他是肯定找不到的了。

领路倒是可以往荷园这边领过来。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他不认为今夜还能有收获。谁知道这些个暗助韩家的人竟然还没走,甚至跑到了眼前来!

他连忙拱手躬身,催促道:“请公主下令,奴婢这就去将人捕回来审查!!”

这时后方车厢撩开帘子。

王秀娘探头出来轻问:“殿下,三小姐惊着了,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闻俞颖受惊,上官鸯乐马上便应了声:“无事,莫慌。”

然后轻飘飘的瞟了眼刘兆明,问道:“那儿是碧香荷园吧?”

不等人回应,她再问:“人是从荷园出来的。刘公公的意思是,将韩家人视为狼卫,即可以缉捕狼卫为名,假意乔装巡捕,暗地里对韩家人行以杀招,杀光他们,是这样吗?”

刘兆明听懵了。

不知该如何回应的他,却忽然觉得此计甚妙。

正好韩家人此刻都戴着面具。他冲进荷园去抓狼,乱杀一通,顺手再把韩昭的头给拧下来,多好?

韩家人勾结狼卫,意图作乱谋反,多好?

但显然这女人不是这意思,否则的话也不会借故扣押他。

刘兆明神色古怪,连忙再拱手再躬身,恭敬道:“公主明察。奴婢绝无此意,只是其人形迹可疑,体型特征皆与情报相符,出没地点也相近,故而奴婢才将其视为狼卫,绝无……”

没等他说完,上官鸯乐忽然已然冷笑:“李娥,去看看园内发生何事,不要露面。”

转过头,她无视刘兆明径直走向马车:“刘公公还是回平安司吧。狼卫一事,本宫且不与你计较,但若韩昭今夜出了什么差池,哪怕掉一根寒毛,本宫必拿你。”

“启程,往俞家商会。”

待马车徐徐走过,刘兆明仍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然望着地面的眼神却是愈发的阴毒,而后转作深深的无奈。

在他看来,上官鸯乐是极聪明的。

清除旧朝余孽立大功,这是朝中心照不宣的事情。

而今上官鸯乐与韩昭有了婚约,自然会对此事很敏感,哪怕不需要理由单凭猜测便对他刘兆明百般防备,也属正常。

问题是,她还真拦对了。

今夜无疑是拿下韩昭的绝佳时机。

哪怕取不了他的性命,也可抓住他背后的人和势,至少能抓住一些蛛丝马迹,方便日后推演使用,

然而经此一着,被这位九公主这么一闹,一切又回到起点。

“哎,这话说成这样,今夜九幽行刺,便是没有证据她也会当是我安排的了。”

打了草惊了蛇。

此时再进荷园怕也抓不到什么。

还得把这位九公主得罪得更厉害,保不齐她转头就到陛下耳边去告状戳脊梁,得不偿失。

刘兆明不禁摇头,继而看了眼荷园方向,无奈转身离去。

但这公主为什么要护着韩昭呢?

真只是护夫心切?

不能吧?

莫非她不信韩昭如世人说的那般不堪?另有期待?为何?

马车行出长乐坊门时,李娥回来了。

说是有人袭击荷园,战况颇烈,但韩昭本人应该无碍。

听得此消息,王秀娘面不改色,还好奇的问了一嘴何人刺杀。

而俞颖则是愁然叹息道:“这位韩公子,也是可怜呐,虽不曾与之相识,可每每听及他的传闻,却也不禁心疼~”

此话一出,王秀娘多看了她一眼,心道好姑娘。

而上官鸯乐也于凝思中回神,轻问道:“为何?”

此时西市亦有喧闹,但不如正阳坊那般人满为患,使得满天灯霞绮丽养眼,氛围非常的舒适。

俞颖就望着车窗外的灯景,喃喃道:“这世间,有的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哪怕平日里穿得再光鲜,也难掩其污浊肮脏的内心。而有的人,就像这些花灯,外表如何不由己,唯有灯芯恒不变。”

上官鸯乐若有所思。

脑海中再次浮现方才那道矫健的身影。

说实话她不确定是不是韩昭。

但那把刀,她认出来是韩昭的佩刀了。

于是心里渐渐的轻松,愈发的期待。

这时王秀娘思量了一下,轻问道:“听三小姐的意思,你是觉得这位韩公子虽声名狼藉,却情有可原?”

“是呀~”俞颖回过头来,看向王秀娘便亲切而笑,也不吝多说多解释:“我俞家是做生意的嘛,就会打听许多相关的事情。像韩公子这般大人物呀,可是重点关照的人呢。”

“秀姐可能知道,我家在有龙城有家画舫,韩公子就是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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