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工们诧异地转身望去。

站在视野尽头的年轻女人,旗袍外面套着一件考究的黑色短毛皮草,斜戴了一顶软呢帽,妆容精致淡雅,指甲洁白透亮。

不似她们这种阶层的妇女。

为首的女工不解:“你是?”

沈绣婉刚做完自我介绍,立刻有人嚷嚷:“你是开纺织厂的,可见跟我们不是一条心!你怎么能代表我们?!”

“我也是妇女,为什么不能代表你们?”沈绣婉反驳,“我识字,我和督军还是旧相识,我可以代表你们谈判,为你们争取权益!”

其中有女工认出了她,悄悄对身边人道:“她不是别的纺织厂老板,她是温暖牌棉毛衫纺织厂的老板!我有个姐妹就在她那里做工,说她和黎报春那种老板不一样的!她是好人,她真能代表咱们!”

其他女工也多多少少听说过沈绣婉的纺织厂。

她们很向往能在那样的工厂里做工,可惜天底下找不到第二家。

她们望向沈绣婉的眼神变了又变。

最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站了出来。

她从口袋深处摸出一只珍藏的赛璐璐发卡,献宝似的塞进沈绣婉的手里。

她睁着乌黑的眼睛,怯生生道:“姐姐,我妈妈也被抓走了,你真的能帮我吗?”

沈绣婉紧紧握住那只粉色发卡。

她揉了揉小女孩儿的脑袋:“我保证。”

次日。

餐厅。

沈绣婉委婉地告知了白元璟,她今天不能和他一起逛街看电影。

得知她要代表女工去和傅金城谈判,白元璟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热咖啡,笑道:“这倒是一桩稀奇的事,你们曾在谈判桌上谈了离婚,现在又要在谈判桌上讨论别的事。天底下,大约再没有夫妻,比你俩上谈判桌上的更加频繁。”

沈绣婉脸颊一红:“你别笑话我。我今儿还有一件事求你。”

“你且说来听听。”

“你们做生意的,名下不都养着律师吗?能否借我几位镇镇场子?万一金城对女工们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也好依据律法拒绝他。”

白元璟认真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沈绣婉紧了紧手里的牛奶杯。

是了。

金城确实不是那样的人。

她记得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有一次云珠和那些学生游行示威,当时燕京的巡捕也抓了不少学生进去,最后全被金城动用关系放了出来。

这一次,应当也不会例外吧?

他对她不好。

但他心里,是肯体恤治下百姓的。

她这么想着,却不知怎的,又有些惴惴不安。

督军府。

沈绣婉过来的时候,瞧见府门前守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

他们搜检过她的拎包和衣裳,才摆摆手放她进去。

她被一个圆脸士兵领着穿过回廊和楼梯,终于来到了一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外。

她推门而入,看见金城独自坐在长桌尽头,正低头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冬日的光线透窗而来,将他的侧脸照得轮廓分明。

她唤道:“金城?”

傅金城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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