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黎手上还握着马绳,一路神经紧绷,她都忘记放下了。

此时,她将马绳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衣摆一掀在椅子坐下,面朝着庞海的侧面,声音压着怒火,“好,你解释吧,我听着。”

庞海脸皮狠狠抽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很快又收了回去,转过半个身子,面朝君黎,语气略带宠溺,“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是这大小姐脾气,就是因为你这脾气,舅舅才不得不当着天下的面拂你面子。”

君黎坐得霸道,庞海感觉自己这般站着好似下人向主子禀告事情一般,往后退了两步,在君黎对面的椅子坐下。

“阿黎啊,你一直都不怎么管避风城的事,但是你不管,舅舅得管啊是不是?你公然支持那宦官,你有没有想过会给避风城带来什么灾难?”

君黎回得很快,“我想过,不会带来任何灾难。第一,避风城是我的封地,是我父王母妃用命换来的,只要我没带着避风城造反,谁也不能对避风城做什么。

第二,就算朝廷暗中在内政上限制避风城,也要首先过丞相那关,而丞相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做伤害避风城的事。

第三,小月子守的是皇兄的皇位,他只因身份受限所以名不正言不顺,但他没错。哪怕我与他不曾相识,身为天家郡主,我也会站在他那边,与他一同守住风翊的安稳。”

庞海被君黎一连串的一二三给惊住了,他没想到君黎平时对避风城的事不上心,如今却将避风城内外会受到的威胁全部考虑得一清二楚。

用公事忽悠是忽悠不过去了,幸好他还准备了别的说辞。

“你这么想是没错,可那阉人当众殴打重臣,又想些子虚乌有的罪名威胁百官,如今整个风翊都知道他是谋朝篡位的奸人,他要遗臭万年的!”

庞海语气不由得加重,“你如此行径,是将避风城绑在了一个祸害身上,你让避风城百姓如何自处?”

君黎:“我说了,他不是祸害,他是为了风翊的安稳。避风城与皇城争斗无关,不会有人对避风城做什么。”

庞海见不得有人跟他犟嘴,声音抬高几分,情绪也有些激动,“你也知道这事与避风城无关,既然无关,你又何必掺和?就让他们争就是,就算皇城打起来,跟避风城有什么关系?我们大可独善其身。”

君黎终于明白了庞海的意思,“独善其身?表舅,你是这么这么想的吗?那好,我现在告诉你,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庞海一拍桌子,“为何不能?避风城是封地,依靠朝廷的地方本就不多!”

“好!”君黎脾气也上来,盯着庞海,“我且不与你说什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话,即便避风城能独善其身,也能眼睁睁看着风翊大乱,百姓流离。”

她豁然起身,椅子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也未曾盖住她的声音,“如果所有人在面对天下乱局时独善其身,如果我父王独善其身,当初他就不该主动请缨出战,他是皇族,不管外面如何乱战,都轮不到他上战场!如此他也不可能战死沙场!如果他独善其身,谁来守国?谁来安民?如今风翊的安稳日子又如何得来?避风城的安稳又如何得来?你要我独善其身?我告诉你,我君家没有独善其身这一说法,兼济天下,这是父王书房里挂的字!”

君黎深深吸气,多日赶路让她头有些眩晕,她闭了闭眼,拭去眼角的泪,一字一句道:“避风城能如此安稳,朝廷每每有好处从来没少过避风城,均是受父王母妃军功庇荫,既是受其恩,就该担其责。”

庞海被君黎一顿说,脸上有些挂不住,讥笑道:“不愧都姓君,一脉相承的高高在上,什么国,什么家,听着好似高尚极了。结果呢?君镜如今还不是要死?”

庞海的表情慢慢变狰狞,阴冷中夹杂着得意,咬牙切齿道:“我终于等到他死的这一天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好几年了!”

君黎好半天才从眩晕中缓过来,看到庞海阴狠厌恶的表情,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表舅?”

庞海不理她,开口道:“来人,郡主得了疯病,把她给我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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