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秋了吗......”

站在通州关墙外的司马懿,手中正拿着刚刚从树上落下来的黄叶。

司马懿在抬头朝着关墙看去,只见那关墙上,已经染满了血迹。

近一个月来,御营将士们的攻势已经一日强过一日,单日战死的将士,就已经达到了数千人。

迄今为止,御营将士已经伤亡了有两三万余人了。

当然了,金军那边儿也不好受。

他们不但得随时面临投石车十二时辰的轮番投石,而且警惕宋军日渐增多加高的井阑。

在这里耗了这么久,自然也不是白耗的,该有的攻城器具基本也都准备完善了。

司马懿估摸着,金军那边儿起码得有一万多战死在关墙之上。

“丞相,下一波攻势已经准备好了。”

此时张俊走了过来,轻声问道:“需要现在立刻发起进攻吗?”

司马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已经做好进攻准备的数千御营将士,每一次的进攻也基本就是这个人数。

随着丞相的微微点头,张俊当即一声令下,大军冲锋。

这一次是由老将王德亲自率领攻城,紧跟在身后的还有两个年轻小将,张鉴与韩彦直。

在投石车与井阑掩护下,大军很容易的便杀到了关墙之下。

搭上云梯,在碎石滚木不停往下砸的情况下,顶着大盾,便开始往上登。

老将王德,大有万夫莫敌之势,率先登上关墙。

纵身一跃到关墙之内,手持大刀,一招横扫千军,五步之内数名金军瞬时人头落地。

张鉴、韩彦直两位年轻小将恰时登上关墙,紧紧站在王德身后。

王德厉声告诫这俩后辈,他们要成三角之势,牢牢守着这个点,为后面登上来的将士争取足够的时间。

可是王德话还没有说完,周边便有数十名金军冲杀过来。

王德丝毫不惧,牢牢守住脚下之地,但凡有多少金军杀来,也丝毫不曾后退一步。

张鉴与韩彦直见状,心中的紧张心情也不禁减少了几分。

二人紧紧站在王德的侧面两旁,以免落入夹击之势。

张鉴手持双斧,力大无穷,一斧砍在金军的盾牌之上,能一击击退数人。

韩彦直手持长枪,枪法精妙多变,在面前金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身体上便多了一个窟窿。

一时之间,此处金军的尸体堆成了一个小半圆,其气势是何等的勇猛难当。

可随着周边涌来的金军越来越多,他们的三角之势已经越来越小。

又见其他几个已经登上关墙的点,都已经被金军尽数驱逐,或者、或跳下关墙顺云梯而落。

“你们先走!”

王德当即朝着张鉴、韩彦直二人大声喊道。

“王都统您先走,我们来给你断后。”

“放屁,都少他娘的废话,老子征战一生,何需两个小辈给老子断后了。”

王德厉声催促道:“赶紧的,不然谁都走不了了。”

张鉴与韩彦直相望一眼,均知此时危急,不得有一丝犹豫,二人一前一后快速顺着云梯跳下。

待张鉴与韩彦直已经下得关墙之后,在关墙之上,宋军仅有王德一人立于此处。

而王德在看到那两小辈都已经撤下去后,当即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将手中大刀扛在肩上,满脸笑盈的看着面前那些,已经将他团团包围的金军。

那金军一个个的手持长枪、盾牌,就在他面前五步远的距离反复试探着,好似不敢轻易上前。

王德见状忍不住一笑,满嘴的鲜血也止不住的顺着下巴流了下来,继而染红了脖子、领子。

“你们这一群怂货......”

王德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只见腹部处的甲胄已经被捅破,自己的肠子都露了出来,他还在淡定了往里塞。

“太不雅了。”

王德塞完肠子之后,又转头朝后看去,只见那远处站立着的丞相,也同样在望着他。

丞相.......您的意思,末将全都明白。

王德回过头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又随口吐了一嘴唾沫。

望着那些已经将他围作一团的金军,双手紧紧握着大刀,放声喊道:

“来啊,你王德爷爷在此!!!”

........

........

翌日,在通州关墙外的御营将士,皆头戴白绫。

因为御营一位都统制战死了,自御营诸军制度确立以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都统制将领战死沙场的情况,甚至就连副都统都不曾有过。

而且这位战死沙场的都统,还是拥有着最多兵力的御营左军都统。

御营左军,或许不是实力最强的,也不是军纪最严的,更没有中军能跑。

但他们有一种其他各军都没有的特质,那便是一种名为义气的东西。

这种东西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所迸发出来的战斗力是其他诸军都难以比拟的。

就比如现在,他们的都统制竟然战死在关墙之上了。

他们要报仇,他们要杀光金虏,他们要登上那座,近半年时间都不曾拿下来的关墙。

随着张俊一声令下,这一支头戴白绫、杀气腾腾的军队朝着关墙攻去。

即便隔着老远,都能明显感受到那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气势。

河流以左,由张鉴带头冲锋,河流以右,则由韩彦直带领。

今日的他们,远比昨日的他们更加强大。

因为昨日那都统制,正是为他们断后而死,心中的愤然之情直冲天际。

“丞相,今日能破关的机会很大。”

后方鸣鼓处,张俊看着斗志昂扬的将士们,向身前的丞相轻声说道。

“但愿吧.....”

司马懿微微点头应道。

这里的秋天,实际上已经开始变得寒冷了,或许在过不了多久,便要开始下雪了。

司马懿可不希望,将此战拖到冬天。

否则别的问题暂且不谈,就算是燕州的粮草也已经无以为继了。

耗了金军那么久,耗得他们疲惫不堪,也是时候该来一波最为猛烈的攻势了。

而王德的战死,也正好有了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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