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金皇帝,当吴乞买丝毫不掩饰凛凛杀意时,的确给人以极大压迫感。

赵朴站在众人身后,低着头,浑身绷紧,明显感觉到后背有些湿漉漉。

许亢宗更是两条腿止不住地打颤,努力维系身为大宋国使的最后一丝体面。

马扩满面肃然,手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唯独赵良嗣镇静自若,面对吴乞买眼中流露的厉色视若无睹。

在金军大营,类似场面,他经历过太多次。

“启禀大皇帝,外臣所奏之事的确和三州有关。

但并非是想索要三州,而是......”

赵良嗣停顿了下,余光瞟了眼赵朴,清清嗓拱手道:

“我大宋愿与大金国搁置争议,共同开发三州!

为促进辽东发展、为宋金百姓和三州军民谋福祉!”

赵朴咧咧嘴,飞速地擦擦脑门冷汗。

这番话,是此前众人坐在一起商量时,他随口所说。

没想到赵良嗣倒是记得清楚。

吴乞买明显一愣,略显疑惑地看向韩昉。

以他的汉话水平,显然还达不到完美理解这番话的地步。

韩昉略作思考,轻声翻译给吴乞买和斜也听。

赵良嗣又用女真语解释了一遍。

吴乞买皱起眉头,仿佛在思索。

斜也微眯眼紧盯赵良嗣,似乎也提起几分兴趣。

赵良嗣道:“启禀大皇帝,我国提议,敕封张觉为勃海王,以营平滦三州建立渤海国,作为宋金共同藩属。

渤海国由张觉家族自治,每年派遣使团向宋金朝贡。

宋金可在渤海国内自由买卖。

三州之地,将来作为辽东与燕京、河北互通的交通、商贸枢纽要地。

此事若成,将大利于辽东、燕京百姓,两国互惠互利!”

吴乞买皱眉不语。

斜也用女真话问了几句,韩昉翻译一遍。

大意是说,平州是金国南京,张觉也是金国臣子,封邦建国,与割让土地有何两样?

马扩笑道:“平州境况,想必大国相更为清楚。

张觉坐领三州,麾下兵马十余万,此前投降金国,也是为三州军民安危着想。

大国相试想,张觉如果以金国臣子身份统领三州,必将成为残辽势力眼中,可以想办法拉拢的对象。

与其日夜防备三州生乱,倒不如敕封张觉为王,将三州划归渤海国治下。

金国不用派兵驻守,不用派遣官员管辖,每年坐享朝贡,何乐而不为?”

斜也一脸漠然,突然用生涩汉话冷声道:“张觉若敢作乱,我大金天兵必将其挫骨扬灰!

阿适(天祚帝小名)号称雄兵百万,照样挡不住我女真铁蹄!

平州十万兵马,不过是一群养在圈栏里的牛羊,任人宰杀而已!”

许亢宗听得面色发白,这便是金国军力强盛的底气。

赵朴偷瞟斜也,这披头散发的精瘦女真汉子,看着不起眼,话一出口,就显现出身为金军统帅的豪横。

马扩不慌不忙,笑道:“无人不相信,大国相令旗所指,金国兵马必能踏破平州。

可如此一来,三州也终将化作一片废墟。

太祖陛下在世时,迁徙燕京及山后诸州百姓充实三州,就是为将来重建辽阳府做准备。

三州一旦战乱,百姓四散而逃,太祖陛下生前心血,岂不毁于一旦?”

斜也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赵朴攥紧拳头,心里暗暗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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