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三年,秋。
历经了一届科举,辰国百废待兴,三年时光快如白驹过隙。
白芷入辰京述职,除了述职,还得抢人。
各地的基层官吏缺的不是一点半点,滥竽充数的人很多。
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那些优秀人才都招揽到自己的麾下。
来了辰京就四处走访,压根没有一点时间去见见孟瑛,见见孩子。
述职那天,她全副武装,一身精致大气的官服,那模样叫一个神气。
入了大殿,小皇帝还没来,她先见着了吴用,与吴用叙旧一番,旁边一个老头路过,狠狠瞪了白芷一眼,“哼!就知道勾引男人!”
白芷:“……”
这老头是另外五个节度使中的一人,叫做江布,与她所管辖的地界相邻,因为一些小事,常常有摩擦,谈了好多次都谈不拢。
他们互相看不顺眼。
在江布眼里,白芷就是靠美色靠裙带关系坐到这个位置的,他看不上白芷。
而白芷觉得他就是个封建老顽固,心胸狭窄,小肚鸡肠,唧唧歪歪,胡搅蛮缠。
白芷以前气不过时,偷偷摸摸写信给孟瑛说他的坏话,孟瑛只好在信里好好劝慰。
说这江布虽然顽固,但是在战乱时期,靠着胡搅蛮缠的劲儿,硬是带着难民凭空造出了一座小城,护得一方安宁。
虽然有本事,但是顽固,白芷时常被他气得抓耳挠腮。
孟瑛还不帮她!
她一边理解孟瑛,要顾全整个辰国不是一个容易的事,但她还是靠骂他解气!
不多时,小皇帝来了,孟瑛与一同前来。
白芷也许久没见他了,他竟比以前更英姿勃发,好气呀,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他竟然看上去一副气定神闲地模样。
委屈巴巴。
孟瑛自是一眼就看到了白芷一脸不开心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但还是心虚了几分。
孟熙也长大了,渐渐有了少年模样,稚嫩又俊朗,声音也在变,白芷竟还能记起他和靖儿玩角大王的模样。
述职开始,述职内容也早早就定好了,就是挨着折子念的事。
林凌也在,林大人是几个节度使中最沉稳的人了,毕竟在战乱时期没让琼州遭受一点战乱波及的神人,个个对他都是尊敬有加。
但轮到白芷时就不一样了,她说一句,江布就要在一旁哼一句,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白芷想捞起袖子指着他鼻子骂。
但在这儿吵架,多少有点不尊重皇帝了,她憋住了。
江布是最后一个述职的人,轮到他时,白芷虽然想以牙还牙,但也有点不尊重人,她是个有素质的人,不跟老年人计较,还是憋住了。
江布骄傲地述职中,白芷看他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拿折子挡住自己的脸,暗戳戳地做个了嫌弃的表情,谁也没看见。
但孟瑛看见了她微微翻的白眼,忍俊不禁。
江布述职完后,小皇帝一番嘉奖,挨个表扬。
本以为这是一次成功且平静地述职,哪成想,江布那小老头子,竟在最后参了白芷一本,“陛下,臣有本要参。”
这大庭广众之下,孟熙便应了,他一副声泪俱下的模样,道,“臣要参关南道节度使,白芷,白大人!”
孟瑛忍不住捏了捏眉心,眉毛高高挑起。
“臣要参白大人,不守妇道,利用裙带关系,贿赂官员,以达成目的,实在是败坏官场风气,其罪不可恕!还望陛下明察!”
白芷惊得嘴巴都没合拢,这能忍?
孟瑛却先回了话,“江大人,陛下曾有旨意,辰国女子,不违礼法,便没有妇道这一说。”
“宁王殿下,你有所不知,这白大人把这礼法都违了个遍,用美色贿赂官员,这怎么能容忍!”江布一本正经的道。
白芷反驳立即反驳道,“江大人,说话要讲证据的,且不说贿赂儿子从何而来,我这个年纪,哪里还能用美色贿赂!”
“你这个年纪,不就正好有几分姿色吗?我看不上,不代表哪个看走眼的瞧不上你!”
孟瑛觉着那个看走眼的好像是在骂他,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江大人,有没有姿色不能作为评判准则,你要参白大人,总得有证据。”
一听这话,江布来了劲儿,不知又从哪掏出一本折子,照着念,“证据我当然有!不说太久远的事情,就说入辰京以来,她连着三日到新科状元的客栈拜访,直到深夜才离开客栈,什么事情要从早谈到晚?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离开!陛下若不信,可召新科状元前来问话!”
白芷听完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也算罪证?荒唐死了!我找新科状元谈人生谈理想不行啊!你不也去找了他吗?怎么你去就可以,我去就是皮肉交易了?”
“我去不过一个时辰,便离开了客栈,哪像你,呆了整整一日,直到深夜!他第二日就说要去灵州任职,你们聊了什么可见一斑!”
“他跟你没得聊当然一个时辰就出来了,人家与我志趣相投,当然聊得久!”
“还志趣相投!投的是什么志,什么趣,谁知道呢!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年纪,遇见个姑娘招招手就能跟着走,你只要去见他,还连着三日见他,那就已经不合规矩了!”
“江大人的意思是不管我做了什么,只要我是个女的,就是勾引他咯!”
“本就是!”
“无稽之谈!荒谬!你就是抢人抢不过,污蔑我!”白芷气得面红耳赤。
“哼!那在邬县,你对我邬县县丞拉拉扯扯,隔天他就倒戈向你,说要给你征民夫,那不也是你用了手段吗?还想狡辩!”
白芷气得跳脚,“大哥!我就扶了他一下,他要下船,船头不稳,我就扶了他一下怎么就成拉拉扯扯了?你说年轻人经不住勾引,那邬县县丞都六十了,也能被我勾引?你看都没看见就听信谣言,你这么容易听信谗言,当什么官啊!”
江布也急了,“那你去邬县做什么?修渠是你灵州的事,凭什么到我邬县征调民夫?我邬县的城墙还没人修呢!”
“邬县近啊!那民夫三五日还可以回一次家,不是正正好吗?我又不是不给他们钱,那民夫拿了钱,不也是给你邬县交税吗?”
“那也不行!我邬县的子民,怎么能给你灵州干活!”
……
这朝会变成了他们的骂战,两人一个比一个情绪激动,谁都插不上嘴。
孟瑛头痛,他给孟熙使了个眼色,孟熙立马会意,大喝一声才阻止了这场骂战。
孟瑛朗声道,“行了,江大人,没有实证,便不该妄下定论。”
江布胡搅蛮缠是出了名的,他谁也不怕,更不怕死,就硬刚,“那敢问宁王殿下,要如何才算实证?捉奸在床吗?”
孟瑛叹了一口气,“是,至少得是捉奸在床。”
“那好!等我捉奸在床的那一日,再来治这个女子!但还请陛下给我一个交代,她在我的地界征调我的人,是不是逾矩?”
“算不得逾矩,邬县地处交界,那河渠若是修通,受益最大的,就是这邬县百姓。”孟瑛直白地回答了他。
“那我其他地方的工事……”
“陛下!”吴用忽的打断了江布说话,“臣有一策,可解邬县之难!”
孟熙抬手,“丞相请讲。”
“臣以为,地界划分,实不该以天险作为划分依据!自古以来,倚仗着天险,各地军阀割据导致的战乱数不胜数!要彻底解决这样的问题,便要以商路规划为依据,重新划分地界,如此,便能解邬县之难!”
听完,孟瑛眼前一亮,吴用的话可谓是针砭时弊,南北辰的分裂就与这地界划分脱不了干系。
底下却一片哗然,要把辰国所有地界重新划一遍,那得多大的动静。
孟瑛也有此意,只是之前局势未稳,他不敢动作,现在正值较为安稳,新旧交替的时间,是个极好的时间点。
孟瑛转向孟熙,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孟熙大抵听懂了,孟瑛教了他许多,他全然吸收,像这样的问题,他也与孟瑛讨论过多次,自是知晓其中利害,“丞相所言,也的确是根本所在,但此事牵连甚广,得劳丞相草拟文书,再做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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