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历来如此。

白芷的心也变得无比沉重,“要是真有那一天呢?”

“如果只杀我一人,我会死,若要杀我的家人,我就反。”

“我算不算你的家人?”白芷试探了一句。

“算。”

白芷的眸光变了,至少在此刻,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要有说话的权力,壮大势力是必不可少的。

正想着,行刑时间到了。

景德帝却忽然举起手,暂停了那即将落下去的刀,众人皆有些惊,却见有人取来了一把上好的弓。

景德帝缓缓站起身,艰难地握起了那把弯弓,直瞄准那刑台上的其中一人,蓄势待发。

“什么情况?陛下为何要要亲自杀他?他是谁?”白芷眺望着,八卦得很。

卓遥什么话都给她说,其实这个事情没多少人知道,“那人叫做卫析,是卫照的儿子,也是太后的儿子。”

“也就是说,是陛下的亲兄弟?”

“是。据说,当年卫照日日入宫奸污太后,直至她生下卫析。陛下那时年幼,躲在柜子里目睹了一切。”

嗡——

一箭穿心,鲜血四溅,卫。

嗡——

又是一箭,鲜血四溅,但这一箭瞄准的是卫照,瞄准的是他的裆部,卫照凄厉地嚎叫出声。

与此同时,太后也呜呜哭喊出了声,快八十岁的老太太了,“儿啊……儿啊……皇儿啊……”

景德帝又取了一支箭,瞄准了太后。

“皇儿啊……”

“诶……”景德帝应了一声,但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他应着,像是多年以前,在那深宫冷院之中,母妃在踢毽子,她在笑,“皇儿啊,来,接着!”

这一脚,毽子飞的很高,翎羽忽的就散落了。

像是这漫天的鹅毛大雪,也像是这箭矢的尾羽。

嗡——

箭矢直插进太后的心脏,穿透胸膛,那尾羽刚好落在她心房。

落幕了——

刀起刀落,人头落地,像是下起了赤红的大雪。

滚烫的血在雪地里汇聚,变成蜿蜒的河,流成了好几代人血色的回忆。

最终,这血河汇入了历史的长河,在史书里写下了长长的篇章。

本该是大快人心的处决,却没有一个人面露笑容,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他们只绷着脸,看着大雪将所有的的红色覆盖。

须臾,再也不见一抹红色。

天地归于平和,安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只有见证的人才知道。

这大雪之下,横横竖竖的白骨,裹紧了冬被,已然安静长眠。

而大雪之上,傲然挺立的躯壳,脚踩着白骨,正在负重前行。

良久,景德帝站起身,一旁的太监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他拍开了手。

景德帝一起身,所有人都跟着他起身。

景德帝没有言语,却挺直了身躯,本还歪斜的脖子,在此刻像是被掰直了。

他开始大步向前走,大袖宽阔地甩动着,后面的人险些跟不上。

他的背影,傲然,威严,步步生风。

他这一生,好像都没能像此刻一般,像个帝王一样,挺直腰杆。

他迎着风雪,不停走啊走,走到未央宫,走到勤政殿,走到御书房,甚至走到了冷宫,走到了御膳房……

身后乌泱泱的人都跟着他走,谁也没问要去哪儿。

他踏遍宫里每一个角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好像踏遍了辰国的大好河山。

从白日走到了黄昏,在黑夜来临前,他庄严地倒下。

在两日后,景德帝驾崩,谥号辰成宗。

他这一生最大的功绩,便是联合北境势力,从卓家人手中,夺回了权力。

景德帝驾崩后,由皇后游珍珍之子孟熙即位,改年号为景瑞。

至此,八年内乱结束。

这内乱的八年,加上之后平乱的两年,总共十年动荡。

后世人称这十年为,景武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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