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听话,果真没来送他。

虞宴璟坐在马背上,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城楼,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他只能纵马转身,不再想其他。

“出发吧。”他低声对一旁骑兵统领张苏刊说。

张苏刊对身后的千军万马高喊一声“皇上!出征!”

“预祝皇上凯旋!”

“预祝皇上凯旋!”

虞宴璟垂眸看着站在身侧的沈若玄,微微一笑“帮孤照看皇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喂,您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是……最靠谱的。”

“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虞宴璟把腕上的黑曜石手串取下,交给了沈若玄,哑然失笑道“如果我死了,你就拿着这个上位吧,务必保全她和孩子,让她们后半生安稳度过,明白了吗?”

这次他不再自称孤。

而是以至交好友的身份去拜托沈若玄。

一旁的张苏刊提醒道“皇上,这不吉利。”

他斜睨张苏刊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孤管他什么不吉利。”

小沐躲在城楼的房间里,透过窗户偷偷的看着他。

他身穿军甲身姿勃然,阳光投射他的铠甲闪闪发光,一头乌发高束头顶,额前的碎发井条不紊的贴着,一条殷红色的发带在发丝里随风摆动,那双桃花眼饱含坚定,身背那把镶着宝石的长弓,手握宝剑银蛇舞,他斜瞥张苏刊一眼,淡淡道“走吧。”

他纵马扬鞭到了队伍的最前端,小沐再也看不到他的脸,她有点后悔,后悔让他就这样走掉。

虞宴璟,你要平安,要平安。

未澜紧紧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是何等庄严肃穆的日子,她若是哭了那是真的触霉头。

他说要纳后自己没哭。

他大婚当日自己没哭。

他与皇后娘娘恩爱非凡有了孩子自己依旧没哭。

可看着他策马离去奔赴战场之时,藏匿心里依旧的爱慕眷恋再也无法平静,她只能捂着嘴,蜷缩在角落里,颤着身子哭泣。

静妃跑到城楼之上,冲着行军队伍大喊“阿璟!阿璟。”

虞宴璟的心被狠狠刺中,却不敢回望,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早就看到了躲在柱子后的静妃。

“阿璟!母妃错了,母妃等你回来!”

静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满脸泪水的望着他在马背上的身影,眼泪依旧在不停往下掉,她不顾一切,她不顾一切了,这是她的孩子,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阿璟,母妃真的错了,你会原谅母妃吗,母妃不恨你了,真的不恨了,早就不恨了……

小沐躲在房间里,看着静妃瘦弱的背影逆着风在城楼上声嘶力竭的呐喊,她忍不住泪如雨下,终于……。

虞宴璟小时候最喜欢吃桃花姬,那是桃花瓣做的鲜花饼,名叫桃花姬,这道糕点的做法尤为复杂,他任性,不吃御膳房做的,偏要吃静妃做的。

静妃也是惯着他,日日做好桃花姬在学堂外等候,接他下学,问他功课难不难,累不累,有没有乖乖听太傅的话?

虞宴璟一边吃着桃花姬,一边抱怨着太傅的严苛,累的走不动了就展开双手求母妃抱抱。

静妃无奈笑笑,到底是六岁的孩子。

回忆一幕幕在眼前纷飞,虞宴璟眼底微微泛红。

疼,肚子一阵一阵的发硬发紧的疼,就如同全身骨头同时断裂的一般疼。

小沐疼的忍不住攥紧手里的帕子,这难道就是生孩子的痛苦吗,她疼的全身都没有力气,不敢呼吸,不敢发出声音,怕力气用完了到时候无法生产。

这个是嬷嬷告诉她的,生产的时候切勿大喊,若是体内力气用光,生孩子会很艰难。

可这种疼痛几乎是三分钟一次,持续十几秒,一次比一次疼,一次比一次时间长。

“皇后娘娘!下一次肚子疼的时候用力!”嬷嬷在她腿边轻声说道!

“什么?”她现在就很想用力,抑制不住的想用力,就好似什么东西堵在下身一样的难受,迫使她急切的想用力排出。

“不可,您听我的,我让您用力您再!”

可她已经要没有力气了,肚子还在持续的发硬发紧,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疼。

她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也在努力想要出来。

她的父王才刚走,她就迫不及待的想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没有力气了,温热的液体从她身体里不断的流出,是血吧,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浸透了床褥。

“快拿纱布来。”嬷嬷大喊。

“止不住啊!”

一旁的宫女忍不住大喊“请阮公子进来吧。”

“你去!”嬷嬷喊道。

是要请阮辞风进来吗?不要,不要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虞宴璟,你现在在哪?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听说生孩子会死人,我会死吗?

阮辞风进来了,提着药箱,小勺也跟着进来了,跪在床前紧紧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

阮辞风只是站在柱子旁,并没有走到她的腿边,他交给嬷嬷一瓶止血药,再给柔柔一剂药方让她赶紧去煮。

嬷嬷给自己上了止血药,不一会,血就止住了。

柔柔端着药过来,阮辞风让她给自己喂五勺,嘶,这药居然这么苦,苦的头皮发麻,不过比起生孩子,苦药也算不得什么的。

过了许久,终于有力气了。

嬷嬷开始在她耳边大喊“皇后娘娘,用力。”

用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憋着,五官都扭曲在一起,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在身下,只听见嬷嬷大喊,“看见孩子的头了,用力。”

“用力!”

一声婴儿啼哭,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只知道嬷嬷开心的喊道“是个小公主。白白胖胖的”

公主么,真好,她喜欢公主。

她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看看那孩子,便晕了过去。

阮辞风说她是累的。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梓宁宫的人都已散去,只留小勺和柔柔在,空气中已经没有了血腥味,只有淡淡的花香。

她的视线落在小勺和柔柔的身上,她们没有抱着孩子,那孩子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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