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去地牢,严刑拷打,让她把所作所为全都吐露出来,解药也要一并交出。”虞宴璟瞥了一眼身侧的周廷熙淡淡道。

周廷熙躬身领命,并扶起了跪着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的魏颢,他抬起头望着虞宴璟道“皇上,魏颢方才的所作所为皆是无心之失,还请皇上放过他。”

“魏颢,既已许了江家女,便不要再与他人有所牵扯,且她是罪人,你还是不要沾惹的好。”虞宴璟的眼神似乎会剜人。

周廷熙知道,若非幽还有用处,否则她的下场就如白娇羽一般。

他没有怪罪魏颢已经是法外开恩,若是魏颢再一意孤行的替幽求情,那么皇上也会将他一并发罪。

前方战事吃紧,不日就要与殷扶安兵戎相见,魏颢可不能因此颓废啊。

幽下了地牢之后,虞宴璟秘密召集太医连夜研究她所说的毒,并结合她怀孕四月的脉象,最终有了定论。

这是西域宫廷所配制的一种毒药,无色无味,寄生于胞宫胎盘内,分娩之时胎盘娩出,毒会伴随着流向宫内,可导致血崩,或其他致命的病症。

中毒之人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感,与平常几乎无异,更不会从脉象诊断出。

皇后腹中胎儿已经成型,若是服用堕胎药,她体内的毒也会伴随着胎儿的娩出而毒发。

此毒无解,常用于妃嫔宫斗,传闻此毒早已不允许配制,那秘医也不知所谓何人,并且早已离世,这毒又是从何而来?

虞宴璟先斩后奏杀了白娇羽,此消息一出,西域王龙颜震怒,已经发兵要讨伐朝阳,完全不顾边境局势。

小沐身处后宫,并不得知前朝的事情,虞宴璟下令封锁任何的消息,包括幽是细作,梓宁宫里安静的就像冷宫一般。

偶尔静妃和薛氏回来坐坐,教她如何绣制孩子的肚兜和小鞋子,小沐手笨,做出来的东西针脚极粗,但是虞宴璟却说,好看,以后孩子出世了,他会亲自给她穿上。

霜茹的死让小沐郁郁不乐了四五日,但她必须振作,她是一国之母,是虞宴璟的妻子,还是腹中孩子的母亲,她若是倒下了,虞宴璟还要分身去照顾她,那前方战事怎么办?

不足十日周廷熙他们就要去战场了,薛氏带着欧阳美惜日日跪在佛堂祈福。

静妃偶尔也会诵经祈福,但大多日子还是和如梦一起做小沐未出世孩子的东西。

虞宴璟说幽太过思念家人,所以放她回西域去了。

也好,也好,这样她就不用整日以泪洗面了。

只是身边再也没有可心的宫女了,小勺也不能日日侍奉在侧,毕竟她已经嫁了人,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做自己的贴身侍女。

虞宴璟便让未澜带着柔柔前去梓宁宫侍奉她,未澜本是他身边的人,这下一走,身边只有一个宫人玄笙,没有宫女。

柔柔聒噪活泼,可小沐却没有心思与她周旋,她不想再与任何宫女亲近,只怕离开之时会很难过。

未澜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但伺候人却是很周到的,有她在,小沐不能挑食不能不守规矩,她像一个管家婆一样,日日管束着自己。

例如早膳有鳝丝粥,小沐挑出里面的时蔬嫌难吃,未澜立即沉下脸色,告诉她,时蔬要吃,若是不吃就即刻禀告皇上,小沐怕虞宴璟要分心,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吃着。

午膳有鸽子汤,但是她觉得恶心死了,虽然已经想尽办法去除油脂,可那金黄色的汤汁里还漂着许多油花,未澜说鸽子汤补气,她脸色不好,定当多喝才是。

若是不喝,她便会拿要告诉虞宴璟作威胁,小沐只能乖乖喝下。

朝阳的冬日不会下雪,所以除了寒冷,并没有感受到冬日的气氛。

幽经过地牢一百六十几种酷刑,十年的武功全废,并且经脉全断,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她把自己是怎么从一个落魄之女摇身一变成了白娇羽身边的杀手,并且成为一个细作前往朝阳做了皇后的贴身侍女,一五一十交代的干干净净。

倒不是因为严刑拷打,是她在受刑之前就已经吐露干净了。

是虞宴璟气急了,让人在她身上用尽了酷刑,但也难解心里的怒气。

但,还是没有在幽的口中得知解药的下落,他还是不能杀了她泄愤。

他根本不敢去见小沐,他怕看见她的脸就控制不住情绪,他无法接受小沐身中剧毒,若是没有解药,便没有多少时日的这个事实。

只能将自己泡在御书房里,整日与奏折相伴,有时熬着熬着,一夜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魏颢把自己关在房里闭门不出,周廷熙让人送去的饭菜放在门口,送去时怎么样,去拿时还是怎么样。

他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只是枯坐在地上倚靠着门,他回想起初遇幽时的情景,在潺潺流水旁,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好看,那样的深邃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

她说自己军甲的流苏很是好看。

她说,魏颢你要平安回来,她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当然,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从她告诉地牢狱卒就连她与魏颢的相遇都是设计好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心如死灰。

一切都是预谋,那为何偏偏选中了自己,而不是旁人,为何要将一个人的真心玩弄于股掌之间?

魏颢不愿相信,幽那满含秋水的眼神是假的?

不可能,他就算不会识人,也不可能连真的假的都分辨不出,他能感受到幽对自己的爱意。

周廷熙在门外说道“还有七日便是你与江小姐的大婚,你还想颓废到什么时候?”

魏颢不作回应,只是望着窗子发呆。

“江小姐被禁足了,无法来看你,特意叫人送来了一封手书,你自己看看吧。”

周廷熙将江祁亲手写给魏颢的信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魏颢捡起那张纸,展开。

:魏将军,我已得知你与幽姑娘之事,故请求双亲退婚,无奈被拒且被禁足,家中已在筹备婚事,小女实在无法,请求将军相助。

读完江祁所写的信,魏颢怔怔的起身,毫不犹豫的转身打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欲离开的周廷熙。

“将军,我要退婚。”

“什么?”周廷熙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眼里带着探究“你当这是儿戏吗?”

魏颢镇定道“我若是娶了江祁,也是像您对待欧阳小姐那样对待她,与其这样,还不如退婚。”

周廷熙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与他面面相觑,他说的字字诛心,是周廷熙心里最难言的痛。

他没法将欧阳美惜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更无法与她相知相守,却还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与别人恩爱。

魏颢若是娶了江祁,江祁便是第二个欧阳美惜。

一开始他提出让魏颢许亲,魏颢没有拒绝,直到江祁的出现,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回忆。

他有私心,确实不该,不该因为江祁与夏芸枝的相似便让她卷入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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