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怜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高脚杯里的圣血,神色专注,分明是不着调的话,可听他这样娓娓道来,反而叫人心头一动。

圣血不是真血,而是《新约》中的比喻,圣人和十三门徒共进最后的晚餐,曾淡淡地说:“拿去喝吧,这是我为众人所流的血,也是上帝和人立约的血。”

还有一句经典的“面包是我的肉,葡萄酒是我的血。”圣血是葡萄酒,也是上帝与信徒的盟约。

夏妍盯着酒杯里的圣血,心情忽然回到儿时被罚不能吃饭的时候。想着三十年后,父母老去,思绪万千。

“你叫我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话吧?”周怜看了下表,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很忙,要读书,还要考研。这些都是资本,男人不能总依靠女人。万一哪天乔安娜不爱他了,他也能经济独立,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夏妍点点头说道:“的确,我没有那个帮你成事的资本,但不代表这座监狱里的人没有敢帮你成事。”

穿黑西装的女保镖站在教堂第一排长椅,她脸上有疤,遮瑕霜都遮不住,站在彩窗下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像是电影里随时可能被主角打爆脑袋的小喽啰,前后左右共有八人。

围在八人中间的是第九人,当拉丁文的《圣经》合上的时候,周怜看清了长椅上的中年女人,她穿着青灰色的民国长衫,梳着不合时宜的大背头,手上捧着一本拉丁文写成的《圣经》,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经常和洋人打交道的大买办。

当周怜完全沉浸在课本中,和夏妍不急不躁地唠着。他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走进告解室后,这个女人就默默地坐在外面,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就如同司法机关审讯室内,等着犯事儿下属和自己切割关系的老长官。

房门打开,周怜离开告解室,没时间再和夏妍闲聊,他还要跟典狱长解释早晨请假的事情。

八名保镖齐刷刷地看向他,只有坐在中间的长衫女人依旧低头翻看《圣经》。

“崔女士!您也在?”周怜看向长椅上长衫女人,神色立刻就变了,站在原地不动。明明是三十多度的天气,教堂里的空气却异常寒冷,八名保镖默不作声。整个世界的中心已经变成这个坐在教堂长椅上长衫女人。等到女人放下手中的《圣经》,缓缓抬头与周怜对视的时候。一种蒙受恩典的感觉发自内心地涌现。

“周管教,我不请自来,真是不好意思。”崔女士淡淡道:“我本该打声招呼才是。”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上个世纪早期特有的阶层气息,明明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却给人一种远在天边,云中俯瞰的傲慢。

“教堂是公共场所,您不必和我打招呼。”

“这话客气了,如果,我想帮你一个小忙,你应该不会推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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