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门市........莫非是出现动乱的那边.........”一边的大兄小声嘟囔着,因为总有些自言自语的习惯,所以总是被那个父亲呵斥,真是讨厌呀。
海兰薇止住脚步,面上变得阴晴不定,她再度察觉到自己又用海砂的思维来对待两人了。
这里可是梦境,绝不能被吞噬,她暗自警告着自己。
只是......她抬起头,看着那个紧拉着她的手指的男人,眼中却闪过丝丝怅然。
眼前会对她笑,对她表示关心的大兄。
虽然嘴巴坏,却总会从各个地方给自己找来新奇东西的二兄。
以及那个看似威严,实则暗中会为自己不受女儿喜爱而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虚假的。
那份记忆是真实的存在于这份躯壳中的,海兰薇一时有些怅惘,虽然她总是刻意区分自己与海砂的关系,甚至为此取了别的名字。
但是,她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海砂的确也是她,也许,正是因为抗拒那份情感,所以,她才始终无法找回那份记忆。
海兰薇,不,海砂在心中叹息着。
她想,她只是想逃避那份罪孽吧,那份亲自夺去亲人心智,让他们沦为自己手中的傀儡的罪感感。
那时的她只能拼命的告诉自己,自己是为了伟大的事业而努力的,所以,父亲和大兄、二兄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她只是将一切的罪推给了有了先代记忆的‘海砂’,人为的将其与自己做出分割,只有这样,她才能有着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可是,现在已经...............
“小海砂,父亲说过,总有一天,即便是看似不朽的圣迹也会迎来腐朽,到那时,我们就能从祖上传承而来的责任中脱离而出。”
前方传来大兄那爽朗的声音。
海砂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那个父亲竟然会那么说,他明明整天都在说圣迹至高无上之类的话题。
“二弟也说,他绝对不会在这里待下去,要和民间的那位弗兰小姐成婚,为此,他才整天出去,试图找到用于维生的工作。”
“我呢,则因为有些愚钝,所以我才能梗着脖子与父亲交涉,告诉他那份责任就由我来背,就让弟弟妹妹们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吧。”
“我明明知道兰科家族靠着族中的女性才能使用的圣迹才繁衍下来的,但是,我却依旧说出了那些话,而且,那个父亲在听了我的话,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他说啊.........”前方大兄的声音变得有些拉长。
“让子女受屈的狗屁圣迹,就滚一边去吧,他这样说呢,我当时都惊呆了,我都做好了被他打一顿的心理打算,哈哈。”
海砂呆呆的看着对方,却忘了移动,但那份温暖而有力的力量却仿佛从后面托住了她,在支撑着她前进。
“圣迹并没有操控他人的力量,我们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才选择了那样的做法,也只有那样,你在脱离兰科家族的时候才不会觉得痛苦。”
“怎么样,哥哥的演技不错吧?”
恍惚间,海砂似乎望见了那些虽然站在火海中,却依旧神情漠然的家人们,在她为了自己的计划独自离去之后,那些假面随之脱落,露出欣然的表情。
“对你来说,兰科家族是不必要的,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作为一个符号存在,所谓的家族,若是连点温情也没有,那就只是需要排除的垃圾。”
前方的声音依旧在传来,只是却变得有些飘渺。
“所以,不用再抗拒了,那是独属于你的记忆,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忘了哥哥,以及其他的家人,那样我们才会觉得痛心。”
“最后,请看清你想要知晓的真实吧,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所做的.............”
背后猛地传来一股大力,她不由的踉跄的向前,却穿过了那道本该宽厚的背部。
她猛地望去,那背对她的男子摆着手,向着远方缓缓显出的黑暗走去了。
炙热的气息在全身流淌着,被封锁的力量瞬间冲了出来,原本浅色的发丝瞬间变深,眼珠也再度变成了深蓝之色,眼前的视野也极度的拔高。
与此同时,那过去的记忆也随之苏醒。
前方的光景一转,在那有些模糊的画面中隐约现出一道正向远方走去的身影。
在亲自送出门的父亲前方,是那个商人的背部,此刻,正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望着那道背影,她瞬间便将其与某个身影联系在一起。
那是她曾偶然看到过的一个背影,但是,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那个人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模样,她深知一个真实,即,人类是无法长生的。
那么,那个人的身上必然有着某种隐秘,甚至会让斯维亚都没有注意到。
咔嚓。
眼前的光影瞬间碎裂开来,海兰薇的眼神却变得极为明亮。
呲。
礼仪用细剑被持到手中,她凝视那道正缓缓走来的身影,周身的蓝色光焰则将四周的黑暗排开,为自己暂时空出一片区域。
时间不会太长,她心中有着觉悟。
“奇特,奇怪,真有趣,竟然是衍生神偶,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画下来——”
“到此为止吧,皮特尔先生,不,或者应该说..........”
海兰薇看着那道面露狂态的画家,说出了那个名字。
“坦佩尔先生。”
“作为商人的你何时落魄成了画家呢?”
画家动作一僵,然后,他的面孔一阵扭曲,现出那张被外界之人一致视作好人的温和面孔。
“真是不巧呢,偏偏是看过我过去模样的你发现了。”
坦佩尔笑着,但是,那双变成纯黑色的眼珠中却不带有人性的色彩。
“本来看来克蕾儿的面上,我也懒得理会你们,可是,竟然主动闯过来,那就怨不得我了,唉,希望那个女儿不要怪我。”
“真是虚假的话语,像你这种人说着什么爱,也只会让人觉得恶心。”海兰薇讽刺着对方,试图找寻对方的破绽。
“你这可说对了,我对克蕾儿确实没什么父女之情,因为她就不是我的孩子么。”
坦佩尔温和的一笑,但说出的话语却无比的冰冷。
“若不是为了某个目的,那个孽种我早就杀掉了,竟然妄想玷污我的爱,真是何等让人厌恶的孩子,所以,我才指使那三个蠢货去欺负对方。”
“啊呀,看着对方那哭泣的样子,真是觉得十分愉快呢。”
坦佩尔的脸上露出恶质的笑容,那是与在海门市四处作乱,看着兽们吞噬人类时一样的表情,他发自内心的对此感到欣然。
“是吗,我就觉得是那样,那么,就没有留手的必要了,虽然我本来也不打算放过你。”海兰薇的眼神同样变得冷酷。
“我的亲人们之所以变成那样,也有你的原因吧,看着这座城市发生的情况,我确信了那一点,那并非常规的思维,而是被‘爱’吞噬的俘虏。”
“你将他们爱的唯一对象指向了我,然后才引发了那种被夺取思维般的情况。”
海兰薇的心中有怒火升腾,但她的思维却越发的冷彻,她看着对面的那个家伙,再度确认了,自己绝对无法饶过这个人。
父兄的爱固然让她动容,但在冷静之后,她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即便再怎么爱自己,也不至于想那种只有它们死去才是为了自己好的思维。
那个过程一定是被什么人诱导了,所以,曾经附在自己身上的那份先代思维才会得出它们已经被污染了的结论。
虽然对此并不知情的自己反而得出了是自己觉醒记忆引发的圣迹带来的后果这一结论。
“................十分。”
坦佩尔拍着手,脸上带着赞叹的表情。
“不愧是那位家主所自豪的贵女,仅凭一点线索就能找到大半的真相,真是让我这种愚昧之辈深感佩服,果然,仅凭弱小的我是无法赢过你们的。”
“所以,我————”
呖呖哩呖呖!!!!!
在黑暗的深处有高亢的鸣叫声响起,瞬间打断了两者之间的暗中较劲。
“那是?”海兰薇一边戒备着对方,一边看向黑暗的深处。
“预言诗正在一步步变为现实,等到最后的那一幕出现,连同这个世界也将成为我主的巢穴。”
坦佩尔的脸上露出谦卑的表情,在那眼中闪着狡诈的情感。
“预言诗?”海兰薇心中一震,蓦然想起那据说是名叫皮特尔的画家留下的几幅遗作。
“那么,在这时间不定的黑暗中,你觉得现在已经到了哪一步呢?”
“是第一幅,还是第三幅,更甚至是——”
坦佩尔脸上的笑容越发邪异。
“到了最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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