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白水关,钟邕的脸比夜空还黑,心中更是窝火。

原本是来和蜀汉签订盟约的,结果说来说去,对方狡猾的和泥鳅一般,根本不接茬。

那劳什子北地王,更像是个无赖,竟戏耍于他!

钟邕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气的脸色乌青,若不是叔父钟会密嘱他要放低姿态,否则话不投机他早就翻脸了。

蜀汉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只有竖起反旗,才能获得盟好。

钟邕狠狠抽动马鞭,飞速折返关城,他得尽快将消息报与南郑。

白水关内,衙署堂前,夜色凉如水。

刘谌举头望月,衣袂含露,草木染霜,只希望钟会能做足万全准备,不要操之过急。

“大王,若钟会起事,无论如何,咱们都须助其一臂之力,以消耗司马氏。”

“那是自然,钟会一旦起事,胜败根在粮草,蜀道艰难,我朝数次北伐皆是千里悬粮只邀一战,不能再如此继续下去了。”

“唉,大王所言一针见血,实乃我军积弊也,只不过户口不足,徭役难征。”

刘谌明白姜维的意思,世家大族的抵制北伐,再加上朝廷岁岁征发,跋山涉水,千里运粮,百姓自然受不了,纷纷没入大族门下成为黑户。

可是转念一想,归根到底还是朝廷无能所致。

“孤至白水关数日,可见这江水之上,船儿不知何处去,浪涛拍岸自闲流,却是何故?”

刘谌发现这白水之上,不见片帆,实在是古怪。

八百里蜀川水系发达,若航运荒废,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姜维稍稍一愣,旋即苦笑道:“船儿倒是不少,只是都不向臣驶来。”

“哈哈哈,大将军不给船儿们吹风,船儿们岂能自来?”

刘谌不用想便知道漕运船只定然都已被世族掌控,姜维想要调度运力,还不如研究一下如何挖穿摩天岭。

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让成都五位先锋模范起个带头作用,想来应当能有点效果。

“大王的意思是?”

“想当年高祖还定三秦,丞相萧何留镇巴蜀,经嘉陵江发巴蜀米以供军食,那时江运畅通,蜀川之粟,万船而下,何其盛哉!”

姜维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真的能大兴漕运,蜀地之粮便可通过西汉水直抵汉寿,然后从汉寿可以直接转运至白水关,节省人力无数。

刘谌心中已有想法,于是便差孟彻唤来陈寿草拟王命一封,加急发往成都交予留府长史卫继办理。

姜维在一旁迟疑不定地问道:“大王,采购粮米???”

“没错,以大将军府的名义,在白水关收购粮米。”

“恕臣直言,如此将靡费钱财无数,不如以朝廷名义强行征调。”

“大江大河,堵不如疏,因势利导,方为上策。”

刘谌别的不知道,反正道理很简单,有钱能使鬼推磨。

姜维北伐数年却没有给蜀地世族带来现实的利益,自然阻力重重。

刘谌令卫继和成都世族演一出双簧戏,卫继以朝廷名义出高价招募商贾向白水关运粮,再让成都杜氏率先响应接手,只要走上这么一趟,相信下一批起运之时,就会有人坐不住了。

到时候这朝廷出的价钱嘛,再狠狠下压一波。

“可这漕运靡费无数,国库的钱财总有殆尽之日。”

姜维略感担忧,如此靡费,以朝廷的税收怕是难以久撑。

刘谌想了想,搞钱这种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毕竟现在一说到钱粮,他就总有一种请人喝茶的冲动。

于是便回头对陈寿道:“给诸葛行宗传信,问问他漕运既通,如何开源?”

“喏。”

片刻,陈寿便草拟书信一封,刘谌粗略阅罢,正要令孟彻遣人送走,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心思一动,转身走进了堂内。

提笔草书了几個字,封好后交予孟彻并吩咐道:“这封密信遣人交予侍中张绍手中,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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