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颀已经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场惊涛骇浪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丢了性命。
庞会所言没有证据,但王颀细细一想,又觉得似有征兆。
眼下在南郑的将领,可几乎都是钟会的亲信。
还有一件事让王颀耿耿于怀,那便是在大军南下伐蜀之时,钟会令牙门将许仪为先锋官,为全军逢山开路,遇水叠桥。
在经过一座桥梁之时,桥面破洞,钟会坐骑失蹄,一怒之下,便不顾众人劝阻,执意将牙门将许仪斩首示众。
许仪,乃万年亭侯、武卫将军许褚之子也。
王颀当时心中费解,现在觉得细思极恐。
正这时,有兵卒来报:“郡守,牙门将杨九求见。”
王颀一愣,觉得这杨九或是反悔,前来讨要庞会,心中不禁犹豫起来。
救庞会之前没想到还有如此惊天之事,现在庞会成了烫手山芋,在自己手中怕是会惹祸上身。
于是他便命人将杨九带入堂内,且先看这杨九是何说辞。
杨九径至堂口,蒋舒展臂将其拦住,冷冷道:“摘刀。”
愣了一下,杨九低头解下佩刀,抬头问道:“蒋舒?”
“嗯?”
蒋舒刚要伸手抓拿杨九的佩刀,闻声一愣,疑惑看来。
电光石火,杨九眼中杀机毕露,手中白刃出鞘,顺递刀之势,干净利落地划过了蒋舒的咽喉。
蒋舒毫无戒备,捂着咽喉惊惧相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身死。
堂内的天水太守王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环戍庭院的魏兵火速围了上来,将杨九当场按翻在地。
“杨九!何故杀我部将?”
魏军将杨九押入了堂中,王颀厉声喝道。
杨九不答,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如释重负。
王颀惊怒不已,正这时,堂侧有亲兵转入,来到王颀身旁附耳道:“郡守,庞将军不见了。”
“什么???”
坏了,庞会自己跑了,看来他身上还有更大的事。
王颀心中后悔,早知道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去强救庞会了。
只因前番许褚之子许仪屈死,王颀心中不平,闻庞德之子庞会又要问罪,冲动之下这才出手搭救。
结果打死他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汪洋一般的深水,趟进去就出不来了。
悔之晚矣!
王颀面色乌青,咬牙斥问杨九:“你这厮......”
话还没说完,就见杨九不屑地嗤笑两声,忽然口鼻之中,鲜血喷涌。
王颀拍案而起,浑身犹如雷击,震颤不止。
扑通一声,杨九倒在了地上,当场断了生机。
云遮月,风动帘,赤血染白发,一夜忠愤抒。
王颀愣在原地久久无言,折了蒋舒、死了杨九、跑了庞会,今夜的阳安关口,风起云涌。
......
阳安关东,庞会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站在一处高岗上回望关城。
王颀犹疑不定,庞会便知自己不能在阳安关口久留,必须连夜脱身。
于是他便趁夜越墙而走,东出关城,守军识得庞会,以为是郡守所放,便未阻拦。
庞会准备翻越紫柏山,进入连云道再转褒斜道,一路返回扶风郡,然后直奔洛阳向朝廷示警。
钟会狼子野心,想置他于死地,哼!等着吧!
自关城一路狂奔,庞会口干舌燥,于是便解下腰间水囊仰头畅饮。
饮罢稍歇,只觉内外舒爽,这一路上十分艰险,水囊必不可少。
只要活着回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行数百步,四野无人,入山的谷口便在不远处,正要闷头加速,忽然觉得唇上温热,庞会疑惑,伸手一摸,竟是鲜血。
不及心惊,便觉得喉头一甜,老血涌上,自口中汩汩而出。
“蜀......蜀......”
话未尽,庞会便瞪眼倒毙,死在了这野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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