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去年祭祖时就说过:欠什么钱都不能欠祭祖的钱。我们大房就算是愿意帮你们二房出了这份银钱,只怕二弟也不肯,是吧?免得到时我们得了祖宗的庇护,你们倒霉了又怪祖宗偏心我们大房,是不是?”

刘氏扬起最明媚的笑容,用最温和的话说着最剜心的话:“再说了,阿爹生前最最是看中二弟、三弟和兴哥儿,若是连这点子诚意都没有,也不知道阿爹会不会气得半夜找你们问话一番。”

许有富这十个月几乎都待在枫树湾,天天被沉重的农活压得直不起腰,手中却见不到几个现钱,一张老脸早就和村口那棵大枫树的树皮一样粗糙了。

“大嫂就不要打趣我了,家里什么情况,你们耕了几十年的田,还能不知道耕田种地最是没有现钱,去年收成也不好,更何况我这里还供着两个读书人呢。”

刘氏也不发脾气,依然温温和和地说:“二弟做惯了账房先生就是懂得财不露白。去年我们家里一分一厘田都没有,米缸里一粒米都没有,天天吃野菜,不也当天就把祭祖的钱给了二弟了?如今二弟手里怎么说都有十七亩水田,六亩旱地呢。”

许有富狡辩说道:“那时嫂子不是已经做了买卖吗?不然也拿不出那多钱。若是你们没有做买卖,真的拿不出钱来,难道我做二弟的还能逼着你们拿出来不成?”

刘氏轻笑一声:“逼不逼的我也不知道,你大哥给你们在田里忙了半个多月,又替你亲娘跪祠堂跪了大半个晚上,染了风寒,没钱买药都要把祭祖钱给你。”

刘氏话一转:“二弟有一句话确实说得不错,耕田种地的人手中缺现钱。”

许有富一听事情有转机,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大嫂说的对,大嫂真是深明大义。”

刘氏掩嘴一笑:“深明大义不敢当,人活着无非就是为了吃得饱,穿的暖。刚好二弟家有粮,我们在镇上也要买粮,不如二弟就以粮代钱吧。”

许有富一听刘氏不是免了那二百三十五文钱,而是以粮代钱,脸色就像吃了狗屎一样难看。

他想到三弟托族长家大孙子许家贤带话,让家里送五两银子去。

五两银子!

狮子大开口!

可是三弟还让许家贤转告他一句话:家里的田地有他的一份,他也不在家吃喝,一年的收成他只拿十两银子并不多。

许有富光是想想就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了。

如今大房都在镇上买宅子了,还要跟他计较这一点银钱,竟然还要他以粮代钱!

一个一个都把他当砧板上的肉一一任人宰割!

“大哥、大嫂,你们有所不知,三弟他,三弟他……”他欲言又止,见许有福和刘氏都没有接他的话,只好自己接着说完:“三弟虽然没有回来祭祖,却托家贤带话,让家里送五两银子去县城,过年回来,我已经给了他五两了,还是卖了八百斤谷子才凑齐给他的带走的。”

“如今算算,也才四个月,又要五两,只能再卖谷子,兴哥儿的束修又卖了四百斤,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张嘴吃饭,你几个侄子都是半大小子,还有阿娘,还有我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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