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没见到,他在他阿娘肚子里可遭了大罪了,他阿娘生了一天一宿都没把他生下来,刘稳婆都说再生不下来就要憋没了。好不容易下来吧,又遇着他阿娘这样情况,实在是为难他了……”

廖当归和许月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无法理解这位大娘口中的“遭了大罪”为什么不是产妇,而是那个安然无恙的婴儿?

廖当归虽然在回春堂的时间不少,可是亲眼见“卸磨杀驴”的事儿少。

许月季掩饰住心中的不快,耐心解释:“足月健康的初生婴儿本来就不能进补,进补不仅会伤了孩子的脾胃,还影响他的生长发育,况且产妇血崩,师兄开的药里除了有补血益气的药外,还有止血的药,这些药都是初生婴儿万万不能用的。”

大娘一听这个比自己孙女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娓娓道来,却说得一板一眼很有道理,一下子吓得蒙了。

“那我孙儿怎么办?你们来之前他才喝了几口奶,不多久他醒了肯定又要饿了,他饿了吃什么?喝什么?我可怜的大孙孙哟,刚见世面就摊上这种事哟,要饿坏了怎么办哟……”

廖当归实在是受不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就出去了。

许月季也起身表示不想再待在屋里,但还是告诉她:“若是能寻来牛乳或者羊奶最好,煮开晾温可以给孩子喝,实在寻不到,用白面放水中煮成糊糊也可以。”

大娘总算有些笑意:“白面家里有,吃完了再去买就是,只是牛乳和羊奶有些难找,我让他阿爹去附近庄子上看看有没有,有就买了回来给我大孙孙喝……”

许月季点点头,“嗯,我去看看产妇。”

等产妇喝完第二次汤药后一个时辰,许月季再次检查,产妇大出血已经基本止住,只有很少量鲜血。

廖当归也给她再次把脉,虽然气血亏得厉害,还是脉象比之前强了不少,不再弱得几乎感受不到了。

只要没有意外,产妇的血崩算是止住了,剩下的就需要时间慢慢调理了。

她交代大娘和产妇的丈夫,晚上再煎一副药给产妇喝,明日把剩下的三副喝完,后天回春堂大夫会再来复诊。这期间产妇有病情加重的状况就到回春堂。

他们回到回春堂已经日薄西山了。

廖大夫坐在属于他的坐诊台,正拿着一本书专心地看着。

廖大夫刚好给一个患者开完药,见他们进来,问道:“怎么样?”

廖当归说:“很好,估计明日就能完全止血,只是气血亏得厉害,那老太婆还在哀嚎着她大孙子没得奶喝,实在是太不把她儿媳妇当人看……”

“闭嘴!”廖大夫眯着眼,三根手指已经搭在了下一个患者的寸关尺上。

若不是许月季对师兄的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肯定不会以为这是他说出的话。

她赶紧走到师父身后,轻声喊了一声:“师父——”

廖老大夫身子一动不动,仍然专心地看着手中的书。

留在许月季以为师父不会理睬她时,她却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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