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兆府与凤儿、梦儿分手后,东行不久,因儿时的离乱牵挂,便顺道回到晋西、姑射山南面的安军岭,那里曾有她生活游乐的绿荫山庄——木家大院。
时值初秋,炎热依旧,凌儿走马观景,因一路分辨记忆、骑行甚慢,中午时分,忽然黑云由北而来,风尘滚滚、凉爽顿生。
等凌丫头到了木家荒宅,已是风雨大作,被泥土埋没的门扉和窗棂,偶尔露出腐烂霉变的一段,碎裂的砖瓦和残损的墙垣、长满了挣扎药摇曳的藤草。
破败的景象,凌波尚有一些模糊印象,因大火燃烧后的主体痕迹,几乎没有大变,当然这也是木子因刻意地保留掩饰,为的是让匪盗对此毫无兴趣,不值得走近观望。
凌儿下了马,小心沿着废墟寻觅记忆,尽管浑身湿透也好似不觉,水榭鱼池假山花园等儿时的乐园,凌波无一不在雨中阅历回想。
最后在凄风冷雨中,凌丫头走进仅存的几间颓屋,屋里充满潮湿和霉烂浑浊的气息,凌儿来到昔日的桌台边,一切看似原封不动。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只淡红的大纸鹤,凌儿信手拾起,叹了一口气坐下来。
丫头想起、自己离开安军岭已有十年,这里依然如故,没有生命的回归和问候,那一定是旧时玩伴、已彻底不复存在,这令她不由得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桌面上。
芩姐、欣姐、缨子姐昨日的笑容,永远地停留在昨天的记忆中了,那个个性十足的小少爷,或许早已在另外一个世界,和他的爹娘一起、无忧无虑,而自己独独还在这个世界上,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那是什么缘故……
凌儿想不明白,拈着红纸鹤、凄然念叨:
“小少爷啊小少爷,你就这么、孤零零地飞走了,连服侍你的小丫头,也不要了……”
凌丫头说着,将五只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纸鹤,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面靠墙处。而后,凌儿目光愁锁、神情哀怨地凝视痴想,任耳边的风声雨声、细诉流年。
直到眼泪浸湿了思念,凌丫头才稍微醒悟,轻轻拉开左首的抽屉,却见数十只小小的纸鹤、静静地呆在里面,这又勾起她童年欢快、美好的回忆。
凌儿将它们一一挪出、整齐摆放在桌面上,想象着曾经一起争执、追逐的灿烂时光,丫头再也忍不住伤心,鼻子一酸,伏在桌边失声哭泣起来。
不知多久雨渐渐小了,天色似乎也暗了不少,凌波起身打算趁天还亮时,离开木家荒废的老宅。蓦然,她看到桌角一侧的羊毫笔、搭在砚台上,尽管有些许灰尘有些沧桑,但心灵依旧有所感触。
凌丫头重新拾起那只大红纸鹤,仔细轻巧拆开平铺在桌上,右手不加思索拾起毛笔,左手轮回功流转,内息通透阴阳之气掌中巨变,数枚冰片已凝聚在掌心,旋即又融化滴落,将干涸的砚台很快湿润。
这时,凌儿发觉磨墨棒亦已不在,只得将羊毫轻轻柔柔地、在砚台反复浸沏,直到毛笔显现柔软的墨色,才凑合着这淡淡的墨水,在褪色的四方红纸上,用小楷写下当初那首、工整的七律悼亡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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