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首领快人快语,倒让老夫有些汗颜了。此番请你来,确实有几件事想和姜首领请教一二。”闻仲指了指边上的矮凳,朝姜林说道。
“当不起太师的请教二字,太师有事尽管说来,小子能做到的自是能做到的。若是做不到的……想必太师活到如此大的岁数,也是明白人,自是知道‘强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得’的道理。”姜林抱拳谢过闻仲太师的好意,只是朝边上让了让,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强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得’。姜首领果然是个奇人……也罢,老夫今日并无强人所难之事,只是……老夫是贵岳之父、亦是你妻之祖父的托孤之臣。算上贵岳,老夫已事三代商王,对这商朝的社稷可谓是忠心耿耿。现在贵岳崩逝,新王已立,新王对我们这些老家伙除了必要的尊重外,有关治国理政的方略,可就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自从上次见到姜首领,老夫对你、对你那大唐国甚是感兴趣。这十多年,老夫一直在搜罗和你大唐国有关的东西,铸币、精盐、纸张、墨块、竹笔……听说还有许多军队用品亦很是新奇,可惜常人无法取得。总之,你大唐国在姜首领的带领下,这些年变化着实很大,国力亦有所增强。”
“老夫想知道,姜首领对这朝歌城的新王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他日商国、你大唐国之宗主国,亦是你妻之母国,若是受到其他势力的进攻,你姜首领打算如何自处?”闻仲终于道出了此番请姜林草棚一叙的真实目的来。
“我……”姜林没想到闻仲会有如此一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不用多想,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好了,不必深思熟虑。”闻仲早就料到了姜林的反应。
“太师,小子在你面前不敢放肆。既然你说你对我大唐国甚是感兴趣,那小子问你,你除了搜集我大唐国的一些新鲜的事物和东西,我大唐国的一些政令、国策,太师可曾有了解?”姜林抱拳朝闻仲行了一礼,朗声问道。
“大唐国的政令、国策,老夫也听闻了些,不过不是很了解。”闻仲捋了捋自己颌下的长须,回忆着这十年来从街市上搜集到的关于大唐国的记忆,朝姜林答道。
“在太师面前,小子不敢卖关子。我大唐国的国策里,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废除奴隶制度,所有民众的权利都是平等的……”姜林朝闻仲说道。
“嗯,这个我知道。当年你大唐国初占安邑城,在安邑城四处张贴的《大唐国人权宣言》的告示,老夫通过一些关系,高价购买了一份。这些年一得空就研究你那份告示。不得不说,姜首领确实是一个奇人,能做出那样一份惊天动地的政令,确实让人敬佩。”闻仲说着,竟然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
“老太师谬赞了。回到刚才你问我的问题,假若太师现在、就是此时此刻能将我岳丈丧仪上的一千名奴隶解救下来,以后不说商国域内能按照那份《大唐国人权宣言》彻底废除奴隶制度,只要能够废除这人殉之惨剧,小子我在岳丈的陵前和太师面前发誓,他日商国受到攻击,我大唐国会力助商国江山社稷之稳固。”姜林将了闻仲一军。
“这个……老夫恐怕无能为力,阻力很大啊。姜首领,你这一番思想和举动,想必全天下的贵族都会力阻的……”闻仲咀嚼着姜林的话,半天功夫后终于颓然地对姜林答道。
“太师,不知你识不识得故虞国的虞疾老公叔?”姜林想了想,朝闻仲问道。
“虞疾……那老小子自然识得。我与之同岁,我俩幼年时就相识,亦是挚友,那时候虞国还还心向商王,后来因着虞国倒向了西伯侯姬昌,我和他就断了来往。”闻仲显然是想起了往事,脸上洋溢着难得的微笑。
“当年我大唐国军队初入安邑城之时,老公叔其实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等着看我大唐国军队不久后灰溜溜地从安邑城撤走的热闹的。可是后来,我大唐国的一系列政令推行下来,现在便是连老公叔都赞叹不已……当然了,赞叹不已可能还谈不上,不过老公叔已经认同了我大唐国的各项政令、国策。就在小子临出发来朝歌城之际,缠绵病榻许久的老公叔对我已经交待了后事,人殉、贵重物品陪葬这些东西,他老人家都不需要,他只要一个两寸余的手把件陪葬即可。”姜林拱手朝闻仲很是认真地说道。
“可是那个两寸余长的虎形青铜铸件?”闻仲惊呼了一声。
“正是……”姜林没想到闻仲会是这样的反应。
“看来,老小子还记着我这个幼时的好友啊。那个虎形青铜铸件还是我幼时送给他的,作为交换,他送给我这个豹形的青铜铸件。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舍得扔掉……”闻仲张开了手,一个和虞疾老公叔那个虎形青铜铸件差不多大小的、亦是油光锃亮的豹形青铜铸件映入姜林的眼帘。
“看来,你小子没说谎。虞疾那老小子既然能接受你大唐国的政令,想必你大唐国的政令确实有可取之处……可惜啊,可惜老夫无能为力!唉!”闻仲太师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了下去。
“也罢。新王不听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想必姜首领也不愿意听我们这些老家伙聒噪。老夫事三代商王,身心已经俱是疲惫不堪。老夫这么多年也想通了,凡事都有天命,倘若商国有一日……还请姜首领能看在贵岳的面子上,不要做得太过份,能拉一把的时候,还是要拉一把……”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王登基,作为三朝老臣的闻仲定是要如同之前一般要对新王进行一番教导,但新王能不能将老太师的一番教导和劝谏听进去,从目前看来,大概率是没听进去不说,二人应当还起了冲突,要不老太师也不会如此颓然。
“小子……”姜林拱着手,打算向闻仲先表个态,总不能让这老人家当场下不来台不是?
“首领,快,出事了。”包爽突然闯了进来。
“出了何事?”姜林见包爽的模样,忙问道。
“商王亲自率人包围了我们,意欲将我们扣押。”包爽已经急得生出了哭腔。
“却是为何?”姜林也急了。
“说是我们进献给先王陪葬的四箱贝币,麻绳都烂了。商王说我们对先王大不敬……”包爽将事情的原因大概讲了出来。
“X的……老太师,请恕小子无礼,现在我妻儿有了难处,我必须去……”姜林转过身,忙朝闻仲请辞道。
“好,好,好。姜首领且忙你的,可惜老夫在新王面前说话已经没有分量……否则……”闻仲忙朝姜林还了一礼。
不待闻仲说完,姜林已经奔出了草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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