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姜尚、邑姜、姬诵、姬旦和姬奭五人从姬发居住的房间走了出来。众人穿过正院,快到院门的时候,姬旦和姬奭二人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姜尚三人看了看,语气颇有些沉重地问道。
“我……”姜尚扭头看了看边上的两位宗室,正欲开口,却被边上的外孙姬诵挥手打断。
“诵儿,你这是……”姬诵这一举动,不说自己的外公姜尚,自己的叔父姬旦、姬奭吃了一惊,便是连自己的母亲、西伯侯夫人邑姜也着实被吓了个不轻。
“母亲,外公,二位叔父。我觉得……令姬姨娘方才说的话颇有些道理。”年逾十五的姬诵,自十年前其父姬发第一次脑中风开始,周国的宗室、重臣们便知道这周国未来重担以后便要由这个当时看起来还是弱不禁风的小男孩来承担。
自那之后,其母邑姜每次出席重要的场合,都有意无意地带着其参加。其外公、一众宗室的叔伯们教导起这未来的储君亦是不遗余力。十年的锻炼下来,现在在治国方面,每每有建言的机会时,其都展现出了一国之储君必备的素质来。看在其母、其外公以及一众宗室和重臣眼里,自是颇为欣慰。
尤其是这两年,随着年纪增大,参与国政建言的机会愈发地多了起来。现在已经渐渐有了其父当年的风采,所欠缺的不过是经验而已。
“你令姬姨娘……说的哪句话?”邑姜开始头疼了。
这几年的时间里,自己这个侯夫人每日里忙的最多的反而是替代自己的丈夫和一众外臣打交道,谋国事。而姬诵,不陪着邑姜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就喜欢往自己的父亲、西伯侯姬发的住处跑。
这些年因为姬发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想在自己还能教导自己亲儿子的时候,多将一些治国的心得和体会传给自己唯一的继承人。而姬诵,随着年岁增长,也开始懂得了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所以一有机会便会来到父亲的住处,聆听父亲的教导。所以父子二人因着共同的目标,反而相处得比其他人更融洽。
多年前,令姬因着意外流产,导致身体受了伤害,已经不能再生育。加之其弟死在了故虞国与唐方的战阵之上,多重打击下来,人反而变聪明了。自己已经不能生育、自己最大的靠山、西伯侯姬发的身体也是……所以必须趁早给自己找一个依靠。思来想去,这依靠便是这个经常来与其父亲探讨治国之道的小男孩。
姬发因着几次中风,口齿早已不清。但令姬硬是靠着自己坚强的毅力,习得了能听懂姬发言语意思的能力。所以当姬诵来向自己的父亲请教的时候,令姬便充当起了翻译的角色。
这令姬本就是姬发之妾、亦算是姬诵的长辈,平日里姬诵总是姨娘姨娘地称呼着。姬发、姬诵父子二人相处的时候,母性焕发的令姬在旁边一边充当着翻译,一边伺候着父子二人的吃、喝。长此以往,三人相处得反而更像是一家人。
姬诵十二岁那年,在听到自己的母亲和婢女交谈之时,那婢女称呼令姬姨娘为“蠢女人”的时候,第一次向自己的生身母亲发了脾气。虽然当时姬诵没有直接向自己的母亲开火,但那个陪邑姜聊天的婢女……后来坟头草已经老高了。
自那以后,邑姜才开始正视起这个自己还一直当做小孩子的儿子来。直到那个时候邑姜才发现,自己儿子的成长、发育阶段,自己错过了好多。自己的儿子,至少已经将令姬姨娘视同和自己一样身份的人。
现在,邑姜听到自己的儿子终于当着外人的面,开始维护起这个“蠢女人”来,心头的火有些压不住。但看到儿子的唇边开始渐生的绒毛,邑姜也知道,姬诵再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便要成人。到了那时随时可以继承其父的西伯侯之位,若是将来灭了商,地位更是尊崇。所以,现在该给足孩子脸面和尊重。
邑姜强压住了心头的火气,开口朝姬诵问道。
“令姬姨娘对父亲说的,现在商王已然崩逝,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我大周无法发起灭商之战。让父亲下令准备春季发动灭大唐国的战争。我觉得令姬姨娘说的颇有道理。”姬诵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外公以及两位叔父,口气很是坚定地说道。
“我……”姜尚不听还罢,这一听,顿时眼前一黑,便要跌倒。幸亏边上有两个正当壮年的姬旦、姬奭二人一把将其扶住。
“诵儿,你缘何如此想?”姜尚稳了稳心神,也开始正视起这个自己一直当做小孩子的外孙来。
“商王崩逝,按礼制,我们确实是三年内不能发动灭商之战。奭叔去岁立春节开始奉父亲之命,整顿军务,力求两年内灭商。现在过去了马上一岁,商王便崩了,父亲当时的军令自是要废除,或者再推迟两年。但奭叔与众将士,以及各诸侯国和方国这一年的努力、国政厅这一年的筹备,若是因着这事放下或者推迟,那可真是让人泄气啊。”
“奭叔曾教导过我,说战阵之时,要一鼓作气的道理。父亲去岁立春节,在国政厅抱恙给众人鼓舞的场景诵儿现在想来还热血沸腾,若是就此泄了气,我不知道以后……”
“外公去岁当着一众重臣、各诸侯国和方国首领的面,拍着胸膛保证说,在父亲发动灭商之战之前,定会劝说大唐国在我周、商之争当中,至少保持中立。现在马上过去一年时间了,我若听说的不错,好像外公这一年给大唐国多次去过书信,那大唐国的首领姜林都没给外公一个准确的答复。可见其人确实还未看清形势,或者其本就是商王之婿,其即便能看清现在的形势,但碍于其妻的身份,大唐国也无法在将来的周、商之争中保持中立。”
“再说,这大唐国自五年前侵占了虞国,将势力直接发展到了大河边孟津渡口那里,现在彻底成了一个阻挠我周东进路上的一个拦路虎。现在即便是其能保证在我周、商之争当中,保持中立也未必可信。我听说大河边上,交通东西、南北的几个大的渡口,这大唐国现在都设了关卡,平时贸易商队以货物的价值课商税、行人按人头收通行费。到时候我大军开拔通过孟津之时,以这姜林以往的卑劣行径,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我们几万人马、粮草辎重,光是给这大唐国上税都要把国库上空了……”
“对了,我还听说,大唐国域内已经彻底拒收贝币。甚至还将其国内的铸币推行到了其他诸侯国和方国,便是连我西岐城的市面上都开始用上铸币了。到时候我们就是想上税,也没那么多铸币……”
“所以,我思来想去之下,觉得既然军队、国政厅已经准备了一年,我们何不现在主动出击,将大唐国先收拾一番。至少将大唐国南边的安邑城以及几个小城收回,这样便解决了我周国东进时侧翼的威胁。至于大唐国,只要没了南边的安邑城,等咱们灭了商,借着余威再转过头来收拾他北部的几个城,还不是易如反掌?”姬诵说着,做了一个翻手的手势,望向边上自己的几个长辈。
“诵儿长大了……”邑姜听罢姬诵的一番话,顿时生出一番感慨来。回想着刚才这些话中的道理,甚至还有些暗暗窃喜。
“诵儿说的有些道理。”姬旦、姬奭二人互相看了看,也很是欣慰地赞叹了句。
“诵儿,这些道理,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姜尚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在姬旦、姬奭二人的搀扶下,摸着门廊的墙壁走到门房中,大门卫士平时休憩的门房中设有矮几矮凳,姜尚强撑着身子坐到一处矮凳上,用手撑着矮几朝姬诵问道。
“有些是父亲告诉我的,有些是外公、二位叔父平时教导我的时候告诉我的,但大部分是我自己想的。”姬诵朝姜尚行了一礼,颇有些自豪的意思。
“诵儿,这大唐国,攻不得……”姜尚想到外甥打舅舅的事,极其不悦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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