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清脆的声响,将伏在矮几上睡得香甜的侍女惊醒。年轻的少女赶忙提着裙摆在卧房内四处寻找,看看这一声到底是从何处发出的。
“呃……呃……”拉着帷幔的床铺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少女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少女这时才发现,原来是为了防止帷幔被夜风吹得大开,用来压住帷幔的一个青铜摆件从床铺边滚落到了地上。
“快来人啊,侯爷醒了。快来人啊,侯爷醒了。”少女望着帷幔里伸出的那只已经干瘦了许多的手,赶忙朝卧房外跑去。
片刻功夫后,卧房里床铺边便站满了人。
“侯爷情形如何?”西伯侯夫人邑姜不等胡子花白的医者起身,便赶忙上前询问道。
“女儿……”身后的姜尚喝住了邑姜的询问,手朝着老医者摆了摆,邑姜倒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此时床铺上的西伯侯姬发双眼睁得老大,显然人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否恢复了知觉、是否听得见听得懂众人的谈话,尚未可知。当着病人的面就谈论病情,有些不妥。
“侯爷情形到底如何?”三人出了屋门,姜尚这才压低声音朝老医者问道。
“侯爷么……确实是醒了。据我观察,侯爷应当是能听得懂咱们说的话,但侯爷这言语,恐怕较之前两次要差得多。所以……夫人,太师,自此以后,切不可再当着侯爷的面说一些让侯爷不开心的事。”
“此前两次,侯爷犯病之后醒来,这情志较之以前,变化很大。以前的侯爷……再看看后来,你二人都是侯爷的身边人,自是比我们这些外人感觉更是明显。这是第三次……好在侯爷终于醒来了,这次醒来,你们一定不能再惹得侯爷不悦。凡事有再一再二,不能有再三再四,再有下次,小人不知侯爷还能否……”老医者扭头朝屋内看了看,悄然地闭上了嘴。
“大胆,你这是在诅咒侯爷……”邑姜听罢老医者的话,便要发作。
“女儿,不可大声喧哗。”姜尚拉住了邑姜,又一手搀扶住要下跪的老医者,朝二人摇了摇头。
“老医官说的对,侯爷这病犯了三次了。上次犯病之后,我给你师伯去了信,询问过侯爷的病情。你师伯,还有你弟……咳咳咳……大唐国的那个年轻首领,都给我回了信,对我讲了侯爷这病往日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后来,我不是让你照着做了吗?”
“后来,你也看到了,照着你师伯和那姜林说的,侯爷后来确实恢复的很好。要不,此次也不可能亲自东征。唉……可谁能想到这次的行动,又被一颗贼星给毁了。”姜尚想着月前,周国联军溃退至快到孟津的地方,看到虞国负责看押的那座被贼星击中的粮仓大营,仍有些唏嘘不已。
“太师,夫人,侯爷需继续服用此前的汤药。小的可否去给侯爷开药,煎药?”老医者站的时间有点久,身形有些晃动。
“哦,快去,快去。”姜尚听罢老医者的话,思绪被拽了回来,赶忙摆了摆手,示意老医者离去。
“父亲,他……”邑姜望着离开的老医官的背影,朝姜尚继续发着牢骚。
“女儿,侯爷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还没想通吗?上次,你我不是都说定了要做最坏的打算了吗?旦公子,奭公子那里,咱们将一应的后事都准备好了,后来侯爷醒来,又在你师伯和你弟……咳咳咳,大唐国首领姜林说的那一番注意事项的帮助下,侯爷这几年才有了些起色。”
“当日你师伯的来信你也看过的,信到了最后,你师伯和大唐国的姜首领都说了和刚才这老医官说的一样的话。侯爷不能再有第三次,第四次……这次能醒来,应当是这几年咱们按照你师伯他们说的方法做,确实对侯爷的身体有了一些补益,这才给了侯爷再次醒来的机会。你要知道,这次的事,可是比之前两次都要更让人气愤的……侯爷能醒来,你还不知足吗?为何还要将心中的无名之火发泄在下人身上?那老医官说的不是实情吗?”姜尚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身体竟然有些颤抖。
邑姜听罢姜尚的言语,也觉得自己刚才发的这一通无名之火确实有些过分,忙朝姜尚行了一礼,道:“父亲,孩儿知错了。”
这时,卧房内一直没跟出来的姬旦走到房门前,朝门外的姜尚和邑姜悄声说道:“嫂夫人,太师,你们快进来看看,兄长口齿不清,我们不知道兄长到底想说何事。此前兄长一直是嫂夫人在照顾,兄长想说什么,恐怕只有嫂夫人才知道。”
“好,我们这就来。”姜尚回头对姬旦说道,又拉住准备朝屋内走去的邑姜,再三叮嘱了几句后,二人这才先后进了卧房。
“嫂夫人,兄长连说带比划的这是什么意思?”床铺上,姬发叽哩哇啦、呜呜喳喳说着,手在空中又挥舞了半天。说罢,一副期待的眼神望着帷幔外的邑姜、姜尚和姬旦。
“侯爷是不是想问,上次东征,后来退军之时商王大军有没有一路追来?除了虞国看守的粮草大营那里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战损?”邑姜回味着丈夫刚才嘴里发出来的音节,试探性地问道。
“呃呃……”床铺上的姬发听罢,赶忙点了点头,眼神朝自己的岳丈、周国太师姜尚望了过来。
“回禀侯爷,上次东征,接到粮草大营被贼星击中的消息后,我派人前往商国大营,与商王大军约定五日后进行决战。因此商王大军一直在等五日之后的决战,并未察觉我们此后的动向。几日后,待退军过了孟津渡口,我又命人将所有船只划往南岸,将孟津北渡口摧毁。听后来回来的侦骑说,商王大军的前锋几日后确实追到了孟津北渡口,但一来渡口已经被摧毁,二来没有船只,所以也只好就此作罢。”
“至于此次的战损……粮草大营那里,虞国的虞丹首领,加上以下五个小方国的首领,还有虞国的精锐之师尽失。仆从军和奴隶的损失暂且不祥,当我们途经焚毁的粮草大营时,那里的人已经都逃了。后来我派人前往虞国,打算探明虞国的战损到底如何。但我派去的侦骑刚深入虞国之境半日,便发现虞国之地已经被逃回去的仆从军在四处劫掠,虞国之地陷入大乱。侦骑不敢再深入,只好折回。”
“我和旦公子、奭公子商议,待周国国内的其他一应事情安顿妥当,到了那时候虞国国内可能也已经自己恢复了秩序。到时候再去了解虞国此次战损到底如何?另外,目前尚未收到下辖各诸侯国和方国关于各国战损的汇报。”姜尚朝着床铺上的姬发抱拳行了一礼,将姬发提出的疑问做了答复。
“唔……”姬发闭上了双眼,鼻孔一张一收,显然是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