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上空。
鬼影巨手拿到军器监的宝箱后,迅速收敛雾气,带着宝箱遁入地下,消失不见。
黑雾褪去,城中恢复明丽的春光。
残留的雾霭飘渺升腾,消散一空。
镇异司千里追踪,神策军掘地三尺,都一无所获。
晕厥的百姓们从坊间或家中醒来,揉了揉眼,怔怔看向天空或窗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云天尘骑着飞马,驮着被一肘子敲晕的崔镜,仰首看向云中的仙宫。
天玄宫再次显出飘渺巍峨的身影。
他对黑雾、对异鬼、对宝箱什么的都不感兴趣,他就想确认,异人能不能成仙。
再看马背上的崔镇使,喃喃低语:
“终于明白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了,连我都能一肘敲晕你,你却还要逞强……能活到今天你已是天运加身了,镇异司到底给你开了多高的俸禄,才让你如此拼命?”
说完,脖颈一凉,锋利的刀刃搭在颈边,明晃晃的白光,闪瞎人眼。
耳边传来女人的冰冷低语:
“耳聋了吗?你们被捕了!”
云天尘当然没有聋,他只是问心无愧。
听到故作低沉的冷傲女声,他熟练地举起双手,头偏向一边,没有去看女郎相貌,目不斜视,一身正气,小声哔哔道:
“晚辈也没拒捕啊?女郎抓人前难道不应该自报家门,亮出刑捕令牌么?”
紫袍女郎瞥了眼俊秀少年,冷哼一声。
“飞影司,怀风……令牌可以伪造的,人却伪造不了。”
听到怀风二字,匍匐马背的崔镜顿时被吓醒,一口老血喷在云天尘后背。
“女郎抓错人了,我是镇异司子鼠部第四使崔镜,带部内新人抓异鬼呢!”
听到子鼠部三个字,女郎紧皱眉头,本就冰冷、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子鼠部?没有错,我抓的就是你们!”
云天尘抬手偷瞄了眼司盘,司盘显示:
【怀风,神策军飞影司特务使,有神策军第六虎之称,《长安异人榜》排人榜第三。】
依旧看不到对方的五素。
排人榜第三……岂不是比崔镇使还强!
云天尘顿时怂了,这才正眼看向女郎。
四位持变体陌刀的黑衣神策军,中间横刀的便是说话的女郎。
——是个美人!
还是个胡姬……仔细看,又没那么胡。
鼻梁高耸,眼眸深邃,五官十分立体,但又不像是白人,而更接近于XJ人的五官。
看起来二十来岁,头戴简化的高耸凤冠,手持特制的玄铁横刀,抹着紫黑色的斜红。
高挑的身段,披上一袭紫色特制官袍,胸口蒙着半透明的纱罗,浮光掠影煞是好看……
云天尘居高临下,看的迷糊,瞬间在隐约交织的白腻与黑暗中察觉出了腾腾杀气,连忙叉手,恭敬说道:
“晚辈是镇异司子鼠部云天尘,刚刚加入镇异司,未能认出怀将军身份,多有得罪。”
紫袍女郎这才瞥了眼飞马上的年轻人。
罕见的子鼠部新人,与第四使崔镜搭档,然而除身材、相貌出众外,并无不凡之处。
她又看了眼腕带的司盘,就更普通了。
刀刃依旧搭在云天尘的颈上。
女人的语气变得阴沉、警惕。
“司正调令呢?”
云天尘心知不妙,忙解释道:
“事出紧急,忙着救人,尚未得调令。”
女郎面色一沉:
“十几位有调令的镇异使也只敢在军器监外围调查,连神策军也没有擅自踏入三监,你二人擅闯军器监,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必解释了,先带走!”
实际上,如果有司正调令,飞影司特务使是无权当场带走镇异使的,只能去找司正。
崔镜也知道事情麻烦了。
“女郎且慢,你与我部李伶舟当年还是国子监同窗,此事能否通融一二……我二人真的是情急之下救人,绝无异心。”
听到李伶舟三个字,紫袍女郎忽然面色一沉,眼中氤氲的杀气更盛了,近乎沸腾。
“我听闻安守忠派了不少细作安插在长安城各处,你二人擅闯军器监,分明是想夺得传说中的宝物……给我带走,回中军审讯!”
崔镜不敢反抗,朝云天尘无奈摊手。
二人随后被押解到神策军西衙大牢。
……
西衙大牢位于西内苑西侧,是飞影司的专用牢狱,关押的多是长安城内的异人犯。
云天尘与崔镜被带到一间地下牢房。
狱中无窗,寒如冰窖,四壁刻印了纷繁复杂符文与阵法,散发着明灭交替的紫光。
“别看了,这是封印异术的阵法,我劝你老实一点,部正很快就会捞我们出去的。”
“很快是多久?”
“最多一天吧……我也是第一次来。”
说完,崔镜便靠在墙边,小憩片刻。
“这玩意真能封禁异术?”
云天尘站在墙边,盯着紫色的符文。
突然!
一拳砸出,对无辜的墙壁饱以老拳。
拳锋绵软无力,未伤到墙壁与符文分毫,反划破了手背皮肉。
伤口正在自愈……
云天尘吓了一跳,连忙运力,中止了自动施展的自愈异术,伤口才没有完全痊愈。
还好没有暴露……他蓦的兴奋起来。
“太好了,只有原主异术被封禁了,摸石复刻的异术是无法被阵法封禁……又多了个关键时刻保命、反杀的小妙招!”
崔镜也被这一拳惊醒了,换了个睡姿,迷迷糊糊地说:
“见你之前那般在前辈面前镇定自若,无惧异鬼,还以为在演我,没想到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云天尘揉了揉拳骨,不再尝试,跟着盘膝坐下,问道:
“飞影司到底是什么组织……崔使连异鬼都敢还手,为何却怕个女人?”
崔镜听出云天尘言语中的揶揄,也知道是自己莽撞害他一起下狱,道:
“你有所不知,飞影司是仇公公为制衡镇异司,养的特务私兵,行事不择手段,紧急情况甚至能无视禁飞令,在长安城上空飞行。
怀风是神策五虎之一怀尔丹的女儿,自小便得仇公公喜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娇纵跋扈,作恶多端,我如何敢惹?”
云天尘又一脸懵懂的问:
“我看她排《长安异人榜》人榜第三,比崔使名次还高,有没有水分?”
崔镜眼角微抽……你小子故意的吧!不就是带你下个狱吗,有必要追着我一直揶揄?
他的语气忽然硬朗起来。
“有水分我还会怕她么?
怀风也比你大不了几岁,天赋异禀,又天生丽质,可惜行事跋扈,作恶多端,非我一人怕她,镇异司人人敬而远之。
还好,咱李次使也是个奇女子,刚好能从各方面压制她,她一直怨恨在心。
这次被她抓住把柄,我们难免会代李次使吃点苦头,你不必担心,柳部正很快就会来捞人了,她也不敢真拿我们怎么样。
等会,你我会被分开审讯,她会在你面前编排我,污蔑我,甚至会上刑,你实在受不了的话,就说你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云天尘也不含糊。
“好。”
崔镜语气一窒,张口欲言,却半天说不出话来,生生咽下去了。
……
很快,二人就被带去两个不同的审讯室。
云天尘感觉像是来到了一间刑具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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